一瞬间如兔起鹘落,利落又潇洒。
女生堆如石投湖,泛起一阵涟漪,窃喜着躲到一边耳语。
梁曼秋好像其中的另类,安静得像一个摄像头。
直到戴柯走近她,扔了五块钱给她,“买水。”
真的是扔,同学叫了“大D看球”,戴柯扔了钱转身接了球马上回场,像扔垃圾一样利索。
梁曼秋在众目睽睽下捡起钱,小步跑去小卖部。
刚刚那堆女生堵到小卖部门口,有人抱臂不满地问:“你认识他?”
梁曼秋抱着一瓶可乐和一瓶矿泉水,戴柯发大汗后总要这两样套装。
她点了下头,侧身挤出去,又小跑回球场。
戴柯刚好中场休息,接了可乐,拧开仰头咕嘟。恰逢一滴汗珠沿着他的下颌,滑过脖颈,攀上他的喉结,给滚动的喉结一摆,恰好在他低头时继续滑落,一直溜进衬衫衣领里,完成一次奇妙而圆满的旅程。
戴柯的脖颈上多了一颗梁曼秋不熟悉的东西,正像他日渐沉厚的嗓音,将他整个人领入一个新的框架与形象里。
梁曼秋觉得有点新奇,不觉看呆了。
“发什么呆。”戴柯把喝了一半的可乐瓶放梁曼秋的头顶,低头弯腰撩起衬衫衣摆,直接抹汗。薄薄的腹肌上挂着跟冰可乐瓶一样细密的水珠。
梁曼秋把头顶瓶子拿下来,“哥哥,你为什么不换球衣打球?”
场上的男生也是清一色礼服,白色短袖衬衫配黑色长裤。
戴柯又往袖子蹭了额角的汗,懒得回答,却没想过这成了他听到的最后一声“哥哥”。
体育课收队,梁曼秋把两瓶水匆匆还给戴柯,飞跑回队伍。一会还有一节班会课,不敢想象整个教室的汗臭味浓度有多高。
梁曼秋几乎是被女生们簇拥着回教室,一个两个都来问她:你跟戴柯是什么关系。
梁曼秋吃惊,“这才半天,你们怎么都知道他名字?”
她们说:“我们知道的肯定没你多,他还叫你帮买水。”
梁曼秋觉得跑腿也不算多么愉快的活,“他叫惯了。
“你不会是他的女朋友吧?”
梁曼秋难为情地摆摆手,“不是。”
“你到底跟他什么关系?”
梁曼秋在小学都不曾受过这般关注,有点烦这些人没完没了。一旦透露跟戴柯的关系,说不定她们还要刨根究底,既然是兄妹,为什么不同姓。
“不如你们问他。”
不知道是大家太成熟,还是她太幼稚,梁秋的初中生涯从八卦拉开序幕。
最后一节班会课结束,初一初二没有晚自习,下午五点二十分放学,梁曼秋准时背着背包准备去车棚等戴柯。
金明追上来,被认命成临时劳动委员,一天尤为忙碌,现在才有空跟梁曼秋说话。
“小秋,你怎么回家?”
梁曼秋:“坐我哥哥的单车。”
金明:“真好,猪肉玲就不愿意载我,她说多我一个肯定把车榨扁了。”
梁曼秋不禁莞尔,“哪那么夸张。”
金明习惯性推了下眼镜,“就是,要榨也是她那个吨位榨扁的。”
梁曼秋:“你走路回家?”
金明老成地叹气,“是啊,哪天大D不载你,记得喊我一起走。”
“好。”梁曼秋在单车棚附近跟金明分道扬镳。
初三的第九节上课铃声打响,校园登时安静许多,只剩下初一初二没有回家的学生,或在打球,或在打扫卫生,或在商量布置学习园地。
今早戴柯自己推车进棚,她只远远看到停车的方位。
又等了十分钟,梁曼秋往印象中的地方找柯的单车,没看到,以为自己看错,将整个车棚走了一遍。
新车很醒目,不可能看错眼。
梁曼秋心里隐隐有了不妙的猜测。
戴柯不会自己先回去了吧?
这才开学第一天,早上说好的一二四放学他载她,三五他打球她自己走。
梁曼秋不死心,爬上四楼找戴柯的教室。
初一教室还残留一些扫尾的学生,初二基本空无一人。
戴柯的班也不例外。
梁曼秋顺便走了一圈篮球场,基本确定一个事实:开学第一天,她被她哥放鸽子了。
梁曼秋转身闷头闷脑走回档口。
四海烧鹅前厅浮着浓郁的烧鹅香味,只有戴四海和阿莲在忙活,一个斩料,一个收银。
梁曼秋问:“阿姨,哥哥回来了吗?”
阿莲:“没有啊,他跟你一个学校,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我们不同班,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
梁曼秋解下书包放角落豆奶筐里面,摘下挂在墙上属于她的小围裙,准备收拾桌子。
阿莲给一个阿公找零,顺手推上抽屉,扭头扬声:“小秋,你写你的作业吧,我们忙得过来。”
梁曼秋反手绑好围裙系带,“开学第一天老师没有布置作业,还不用写。”
阿莲说:“可以预习功课啊。”
梁曼秋正在气头上,哪里能专心看书。
“我晚一点回家再看。
刚收回找零的阿公不由夸道:“这妹妹真懂事。”
阿莲也笑:“是啊,还是比较乖的。”
一直到晚高峰结束,戴柯没露脸,直到快饭点,长了狗鼻子似的远远嗅到饭香,才踩着单车不知道从哪里飞回来。
“赶上了。”戴柯口吻轻快,将单车往榕树干随便一靠,没踢脚撑。
梁曼秋把锅里剩的米饭都舀他碗里,轻轻往他的位置一顿,“哥,今天说好放学我,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