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戴柯会低头哄人,当初梁曼秋就不会离家出走。
他只是轻蔑嗤笑一声,上了回档口的公车。
梁曼秋自讨没趣,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又不得不跟上去。
还没到下班高峰,公车车厢空荡荡,梁曼秋和戴柯像门神分列在后门左右,一人靠着一条栏杆。
梁曼秋目视窗外,像不认识戴柯。
戴柯暗暗打量梁曼秋几眼,发型增加了陌生感,生气的梁曼秋更为疏离。
解释不是戴柯擅长的功课,他才不会说纯粹心软嘴快做了承诺,恍然发现事先跟高子波约好。
抵达站点,梁曼秋和戴柯一前一后下车。
戴柯又喂了一声。
梁曼秋不得不回头,嘴巴撅得可以挂油壶。
戴柯:“喝汽水么?”
“都要吃饭了。
梁曼秋的习惯先于感性作答,话毕,她回过神,哥哥好像在拐弯抹角求和?
但不幸错过了。
风水轮流转,戴柯成了心里有气那一方。
“不喝拉倒”
戴柯人高腿长,步伐紧凑,只要他乐意,轻轻松松就让梁曼秋追不上。
这下,他越过她走向档口,只留下一个吊儿郎当的背影。
梁曼秋不得不小跑,才不是为了跟上他,不想拖拖拉拉回太迟而已。
他们像往常一样在档口帮忙,分工不同,基本不用对话。
有个熟客阿公像看乒乓球赛,盯着梁曼秋的身影看她忙进忙出,终于忍不住问:“小秋,又不出太阳戴什么帽子?”
“帽子好看。”梁曼秋随口胡诌。
戴柯的视线刚好给明档玻璃墙的接缝挡住,偷偷摸摸弯腰偏头打量。
阿公:“不怕热啊,要长痱子的。”
梁曼秋的后颈似乎又涌起刺痒的感觉,甜甜一笑,“这里挺凉快。”
说完,脚底抹油似的跑回后厨洗抹布,免得又被发现后脑勺短得过分的发茬。
戴柯又恢复松松垮垮的站姿。
忙忙碌碌又过了晚高峰。
戴四海打包了四份盒饭,照旧叫戴柯和梁曼秋一起送到翠田派出所。
“送完回来就开饭。”
戴柯接了盒饭,又顺手拎过梁曼秋打包好的冬瓜茶,风一般飞出去,只扔下一句话。
“我自己去就行了。”
不等梁曼秋追出门,戴柯往车头挂好盒饭和冬瓜茶,风风火火骑车走。
梁曼秋有些无助地望向戴四海,说好同进同出是惩罚的一部分。
戴四海随口道:“越大越难管,小秋,不用管他,收拾一下桌子,等哥哥回来就开饭。”
梁曼秋错过了惩罚,并没有如释重负。
隔壁档口挂出旺铺招租的牌子,戴四海蠢蠢欲动,一天要张望好几回。
阿莲开玩笑:“别看了,一天天早中晚都要看一次,打电话跟房东签下吧。”
戴柯不在,她跟戴四海讲话似乎松弛许多。
戴四海笑了下不置可否,恋恋不舍再看一眼,转身去明档搬盛菜的托盘回后厨,一会吃了饭一起清洗。
戴四海起了拓宽后厨的念头,这样每天能多开两炉烧鹅,多挣一点钱。附近熟客稳定,供需基本平衡,又怕多产滞销。他考虑过到其他地方开分店,配料和手艺问题又难以传承。
戴柯在档口帮忙仅是为了挣一点零花钱,对厨艺毫无兴致,丝毫没有继承衣?的觉悟。哪怕戴四海赶鸭子上架,最快也得等过两年他读完初中,才能开班授艺,真正接手起码得等到他20岁以后,到时还不知道市场是什么光景,父子关系如何。
戴四海不太想戴柯接他的班,干餐饮太累人,还是希望他多读点书,以后能找份坐办公室里面吹空调的工作。
可惜班主任给戴柯判了死刑,暗示他连全海城最次的翠田高中都考不上,早点做好读职校的准备。
戴四海时而看开,时而恨铁不成钢,即便中考垫底考上翠田高中也不会让戴柯上??那都是什么地方,全海城唯一一个走读的公立高中,打胎率比高考本科率还高,人称翠田打胎高中。
所以他得铆足劲挣钱准备给戴柯上私立高中。
每当这时候,戴四海看到梁曼秋总要感叹,要是戴可能有她10%的专注力就好了。
戴柯在外面疯玩,梁曼秋不管档口多吵闹都能安安静静坐着看书。
梁曼秋擦完外面所有饭桌,准备进后厨,里头的谈话声像一道无形的门,将她拦在门外。
只听戴四海说:“除了戴柯念私立高中的学费,我其实还想换一套大一点的房子,起码三个房间。两个小孩大了,是兄弟俩还好说,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年龄又差不远,还是不太合适住在一起。”
偷听不道德,但自己突然成为主角,梁秋怎么也拔不开生根的脚。
她偷偷贴在门边,以防他们突然回头。
阿莲大概回头一望,声音压低许多,勉强还能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