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1 / 2)

芥子舟在第三天傍晚到达了颖山宗。

说来虞知聆离开颖山宗还未半月, 不过短短十几日的时间,出去的时候生龙活虎,回来的时候蔫的跟个菜芽似的。

虞知聆在芥子舟上待了三日,因为半身不遂,连甲板都没去过,整日缩在那间船舱内,要不是乾坤袋里装了几本话本子,这日子是一天也过不下去。

她躺在墨烛的怀里,被他抱下芥子舟的时候忙伸着脑袋看自己的领地,眼下就是听春崖的一棵树在她的眼里都是格外新鲜的。

“呜呜, 我终于回来了,墨烛,你知道我这几天过的什么日子吗?”

墨烛淡声道:“师尊,回来听春崖后,你一样不能走动的。

虞知聆头一歪, 梗着脖子道:“我死了。”

墨烛失笑,将她往身上托了托,抱着虞知聆往她的小院走去。

身后刚下芥子舟的燕山青一脸复杂:“墨烛这孩子脾气倒是挺不错的。

相无雪点头附和:“是,小五重伤这段时间都是他贴身照顾的,孩子天赋好,也贴心。”

“呵。”

身后传来一声冷嗤。

燕山青和相无雪回头,瞧见宁蘅芜从芥子舟踱步下来,脸色冷得不像话。

相无雪叹气,这两日也发觉了宁蘅芜似乎心里憋着气,连二层都不下去了,也不去看看虞知聆。

倒不像是对虞知聆有意见,更像是对墨烛有意见。

“蘅芜, 墨烛那孩子跟你闹矛盾了吗?”燕山青没忍住,还是开口问了:“在芥子舟这三日,你瞧着不太对劲,还是说小五惹你生气了?”

宁蘅芜红唇微张,有那么一刹那想将墨烛和虞知聆的事情摊牌,可看到燕山青眼角的几条细纹,以及相无雪面上的疲惫,因为南都的事情,中州那些大能几乎都忙疯了,这件事与拂春仙尊还扯上了关系,燕山青和相无雪更是上心。

那些话滚到嘴边,最终变成了一句:“无事,我只是觉得小五和墨烛关系走太近了,有些不太合适。”

燕山青了然,不过须臾间,却又变成了笑意。

“我知道你操心小五,墨烛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小五相信的人不会有什么坏心思的,这孩子年纪也不大,还是小五徒弟,照顾她是应该的,还是说你我近来有时间贴身照顾小五?”

相无雪也劝道:“这件事既然决定要瞒着小五去查,我们便尽量减少跟她见面,她身边总得有人照顾,若是陌生人,小五也不愿意亲近,还是墨烛亲自来好点,他照顾得挺好的。

宁蘅芜当然知道墨烛照顾得好,衣食住行事事亲为,连饭都得是冷凉了喂到虞知聆嘴边的。

只是一旦知道墨烛起了什么心思,她就看他哪里都不顺眼。

宁蘅芜摇了摇头,转身朝听春崖外走去。

“先走吧,云祉和照檐等久了。”

她明显是有心事,燕山青和相无雪对视一眼,并未刨根问底,有些事情,到了该说的时候,她定然是会主动开口的。

***

虞知聆回到自己阔别了十几日的小院。

墨烛将她放在院里的榻上,屋内十几日没住人,难免会落灰,他提前进去收拾,虞知聆安然躺在榻上磕板栗。

还是小徒弟剥好了的板栗。

燕山青他们并未跟来,芥子舟落地后,他们应当便去找了云祉和邬照檐。

虞知聆放下板栗,拿起腰间的通信玉牌拨了过去。

对面接得很快,清清淡淡的声音自玉牌中传来:“濯玉?”

虞知聆清了清嗓子,问他:“云祉,你现在在颖山宗吗?”

“嗯,在我……和照檐都在。"

话音落下,她似乎还听到一声轻哼,像是从云社的身边传来的。

声线陌生,但又很熟悉,熟悉到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许多一闪而过的画面,心里莫名有些安心,好像来的人是濯玉很好的朋友,她对于朋友有种下意识的信任和依赖。

虞知聆皱起眉头,她总是能感受到这些不属于她,而是属于濯玉本体的情绪。

云祉叹气:“我上次让你抽空跟照檐联系,你是不是没联系?”

虞知聆有些心虚,讷讷回应:“我......我忘了………………”

邬照檐瞬间炸了,拿过云社的玉牌冲她怒骂:“忘了?濯玉,你怎么不忘了吃饭啊!出门怎么不忘了回家啊!睡觉怎么不忘了盖被子啊!濯玉我告诉你,过去十年是你先断交的………………”

虞知聆将玉牌拿远了些,耳膜险些被他震碎。

他一句不重骂了足有一刻钟,才终于在喝水的间隙被云祉拿回了玉牌。

云祉道:“濯玉,先不说这些了,你找我有事吗?”

虞知聆听到云祉的声音,这才将玉牌拿近了些,道:“你一会儿跟我师兄师姐谈完,可以来听春崖一趟吗,我找你有些事情。”

云祉那边停顿了瞬,似乎是猜出了虞知聆要问什么,过了一会儿应声:“好,先不说了,燕掌门他们来了,我们先谈事,你等我一会儿。”

“嗯,好,我等你。”

玉牌被挂断,墨烛也在这时候收拾完屋子走了出来。

他知道她在跟谁说话,那人是云祉。

墨烛垂眸,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在意,虞知聆是有事找云祉。

但方才在屋内听到他们熟络的交谈,几人认识了这么多年,即使虞知聆失忆了,但他们的感情似乎并未因此生分,云祉和邬照依旧关心她,她对他们两人的信任也是可以听出来的。

心里升起些异样的情绪,他有些难受,拳头无意识捏紧。

“墨烛?”

戾气被虞知聆打断。

虞知聆躺在软榻上,瞧见自家徒弟站在青阶上,眼眸微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似乎不太对劲。

她又喊了一遍:“墨烛,你怎么了啊?”

墨烛抬起头熟练牵出笑,朝虞知聆走去。

“师尊,屋内收拾好了。”

他来到榻边,俯身将虞知聆抱起。

不知道是不是虞知聆的错觉,小徒弟将她抱得很紧,她忽然被抬高了些,脑袋刚好搭在他的脖颈处,鼻尖险些抵到他的脖颈,若非虞知聆反应快退后了些,她或许便亲了上去。

虞知聆小心问:“墨烛,你......没事吧?”

墨烛抱着她往屋内走去,边走边回话:“无事,师尊忧心。

虞知聆感慨,青春期的孩子还真是一阵一阵阴的,难懂又难搞。

她被墨烛放在榻上,他倒是也挺贴心,将锦褥全换成了新的,榻边还点了安神的香。

墨烛坐在榻边,轻声安抚她:“师尊,睡吧,你再休息会儿。”

虞知聆摇摇头:“不要,我得等云祉来呢。”

她说话尾音总是喜欢加一些语气词,传到人耳中便像是撒娇,以往跟墨烛这般说话的时候,他只觉得好听得不得了,能把他的一颗心给揉碎了摊平了。

现在用这样的语气,喊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墨烛呼吸微沉,又想起了宁蘅芜之前的话,她说要撮合云祉和虞知聆,他们是青梅竹马,认识这么多年,起码整个颖山宗认同云祉。

想到之前在四杀境见到的那个白衣青年……………

墨烛盯着虞知聆,试图从她的眼里找到些旁的情绪,让他能看出来她对于云祉的感情。

可在虞知聆眼里看到的,只有茫然。

她柳眉微拧,试探性问:“你是不是累了啊,我怎么感觉你情绪不太好?”

墨烛深吸口气,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他没必要过多揣测让自己心乱。

“无事的,师尊休息吧,弟子先去练剑。”

虞知聆立马乐呵起来:“好嘞好嘞,别累着了啊,要不要带点果子和茶?”

“不用,师尊,我就在院里,你有事情喊我。”

见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墨烛这才笑起来,替她掖了掖被角,又将她的零嘴摆在榻边的小桌上,方便她随时拿取。

墨烛起身,最后看了眼躺在榻上的虞知聆,见她冲他挥了挥手。

他的噬心蛊在芥子舟上之时便已经解除,这段时间的练剑,如今经脉澎湃,雷劫应当也就在这段时间了。

墨烛如今修炼比过去还不要命,无论是为了有资格站在她身边,还是为了保护她,亦或是为了调查清楚当年的事情,他都需要尽快强大起来。

他来到院中,不一会儿虞知聆便听到剑光划破虚空的簌簌声。

她吃完第一个果子,脑海里便传来了系统的随时播报。

【叮,男主习得《玄清剑法》第一重,宿主功德+30,当前功德值1370点,请再接再厉。】

虞知聆:“呜呜。”

她化激动为食欲,怒而啃了第二个苹果。

照男主这个修炼速度,她很快就能到两千功德值,激活第二阶段的记忆了。

这还没两月都已经五分之一还多的功德值了,她虞知聆攒够五千功德值,那不是轻轻松松吗!

虞知聆瞬间信心满满,美滋滋听着耳畔时不时传来的系统播报声。

小徒弟的功德值最终卡在了1400点,院里的剑声消失,昏昏欲睡的虞知聆忽然睁开眼。

庭院内,墨烛冷眼看着白衣青年熟络推门而入,一看便是过去百年没少来过。

云祉隔着很远便听到院里有练剑的声音,但感知剑意,却带了浑厚的肃杀之意,与虞知聆柔中带刚的剑意不同,一猜便是墨烛在这里。

一进来,果然瞧见了上次在四杀境见过的那个少年郎。

云祉牵出温和的笑,道:“墨烛,好久不见。”

墨烛颔首行礼:“见过云祉仙尊。”

云祉走近,笑着道:“我来找濯玉谈些事情,她在屋内吗?”

“我在我在,云社,你等一会儿!”

墨烛还没回话,屋内率先传来虞知聆的声音。

“墨烛,进来帮我一下。”

墨烛进了屋内,瞧见虞知聆朝他张来双臂,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自己穿好了外衫,墨烛帮她穿上鞋,打横将人抱起。

虞知聆指了指树下,道:“把乾坤袋里的木椅拿出来吧,我坐着就行。”

“好。”

墨烛取出乾坤袋里宽敞的木椅,垫了几层的软垫,将她放了上去。

这三日虞知聆的经脉疗养了些,如今能勉强坐一会儿,在云社面前半死不活地躺着终究有些不太合适,她便只能强撑着坐在院里树下摆放的椅中,朝云祉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

“我如今站不起来,只能勉强这样坐着。”

云祉颔首:“无事的,我听说了你的伤势,好好养伤。”

虞知聆安生坐下,碰了碰墨烛的肩膀:“墨烛,你先出去吧。”

墨烛的心忽然便沉了下来,他正弯腰为她垫锦枕,闻言抬眸与她对视,两人距离较近,虞知聆瞧见他冷淡的瞳仁。

虞知聆讷讷解释:“我......我和云祉有些事情要谈,你先出去吧。”

这孩子怎么了?

她不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看他的神色很冷,以为他要生气。

可下一刻,墨烛站起身应下:“好。”

他答应得很快。

墨烛转身离开,不看院里的两人,还颇为礼貌关上了院门。

只是当院门关上的刹那,他的脸色愈发冷淡,周身威压森寒,漆黑的门板幽深,紧闭的门缝隐约还能看到里面的两人。

他看到云祉抬手一挥,用灵力将院里的石桌石凳挪了过来,随后悠然坐下。

云祉取出茶水,为虞知聆斟了杯茶。

郎才女貌,当真登对,两人长得一个比一个清冷,瞧着像是两个下凡的仙人,哪有半分俗世烟火气。

墨烛忽然转身,好像再看一眼便忍不住推开门将她抱回来。

他闭上眼,一遍遍告诉自己,他不能对她太过霸道,她有自己的朋友很正常。

他们只是朋友,只是朋友而已,虞知聆没那个心思。

墨烛沉默了许久,等到院里的两人开始说话,他终于睁开眼,眸底无波无澜宛若深潭,迈开步伐朝远处走去。

如今是深夜,因为虞知聆怕黑,院里便挂了许多盏灯,晚风也吹得人清醒许多。

虞知聆轻抿口茶,悄悄看了眼对面的云祉,他依旧是记忆里的白衣白发,盛夏的天却穿了一身厚重的鹤髦。

可记忆里………………

云祉在很多年前,好像并不是这样穿着,面色也没这般白。

虞知聆有些担心,还是问了句:“云祉,你的身子是怎么回事啊?”

云祉正在喝茶,闻言动作顿了瞬,抬眸看了过来。

虞知聆急忙举起手示意:“我失忆了,我师兄师姐应当和你说了吧,过去的事情我真的不记得了。”

云祉忽然笑了出来,神情柔和:“我又没说你什么,忘了就忘了吧,有些事情忘了也挺好的。”

这件事和相无雪以及墨烛曾经说过的话很像,他们两人也告诉过虞知聆,忘记就忘记吧,有些事情忘了好,不要活在过去。

可虞知聆红唇微抿,觉得他们两人说的都不对,忘记与记得,都应该由她自己来决定,她不想这般糊里糊涂地活着。

云祉放下茶盏,回答了她方才的问题。

“我的伤是中毒,七月霜寒,就在十年前。”

虞知聆眨了眨眼,茫然问:“七月……………霜寒?”

“一种魔族的毒,没有解药,便只能靠修为压制着,除邪的时候中的,没什么大碍,活得好好的。”

虞知聆蹙眉,直觉告诉她,云社似乎瞒了她什么,说的话不真。

但这是云祉自己的私事,她过多追问好像也不应该。

云祉唇角微弯,柔声道:“濯玉,不说我的事情了,说说你吧,找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