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1 / 2)

真是好大一顶帽子,她还没上手呢,怎么就把他上下都摸遍了?

苏月茫然道:“卑下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摸见个硬物,想看看是什么。”

皇帝脸色不大自在,“什么硬物,哪里有硬物......你可不要红口白牙,污人清白。”

一旁的国用尴尬地看了他们一眼,心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实在是太没眼色了。难怪陛下常说要罚他去倒泔水,如今自己反思反思,也觉得活该。

赶忙退出去吧,实在多留一刻都是罪过。要不是眼下天太热,不能放下门帘,他甚至想替陛下创造出一个全世界只剩彼此的有利条件。

国用就这么不声不响走了,不一会儿连打扇子的内待也走了,苏月纳罕地问皇帝,“我可是说错了话,怎么人都走光了?”

皇帝心里什么都明白,故作镇定道:“郊社有许多事要忙, 他们出去查看进行到了哪一步,回来好禀报朕。”

苏月“哦”了声, 重又低头看向他的衣袖。刚才摸见的东西,要论形状,似乎很像上回折断的那只掩鬓。如果是,那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端午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竟然还把那东西带在身上。

所以这位陛下虽然大多时候很讨人嫌,但在某些细微处,又让人觉得憨直可笑,也许这就是从军多年留下的病症吧。

她心里的揣测,很大程度体现在了脸上,皇帝觉得有些难堪,不动声色卷住袖子,把手藏到了身后,“你一个女郎,整日探究男子身上的物件做什么!多少次了,你对朕又摸又看,这是你作为臣下对待君王的道理吗?”

苏月见势不妙,赶紧致歉,“每一次都是事出有因,卑下从未想过冒犯陛下,真的。”

确实,大多时候是被动接受,他达到了栽赃的目的,也不便继续深究,免得给自己挖坑。

于是原谅她了,虽然语调里带着些不情不愿的成分,“这是朕的护身符,不能让闲杂人等看见。但你若是想知道,朕可以让你摸一摸。”

苏月说算了,“卑下不想知道了,卑下想回梨园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颜在。”

皇帝又不太高兴,“朕放了恩典,你又中途拒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藐视天威,挑衅朕吗?”

苏月暗道胡搅蛮缠又开始了,真是个鬼见愁啊。男人的心思怎么这么难猜,前一刻还风和日丽,下一刻就又狂风暴雨了。

算了,快些从善如流,按照他的意思办。连声说谢主隆恩,伸手想去够他,可他又矫情起来,要求她先捂住眼睛,不许偷看。

苏月没办法,一手盖在眼皮上,另一只手艰难地划拉了两下,“陛下,快让我摸摸吧。”

皇帝低头看着这只手,剔透的皮肤下,青紫色的脉络清晰可见,指尖一点嫣红,比染了寇丹更好看。这是健康有活力的女郎,不敢设想这柔荑游走在皮肤上,会是怎样的感觉......不敢多琢磨了,只觉颈下隐隐发烫,热量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苏月等了等,不见他送上门,只好自己去探寻。

东摸摸西摸摸,从胸口一直摸到了大腿。

皇帝“嘶”地一声,“你往哪里摸!"

苏月忙说对不住,“卑下找不见您的手......”

皇帝闻言,轻轻笑起来,“不是在这里嘛。”

然后手来了,她触到他的手心,挪开一点,打算往上游移,结果触一下,遇见他的指尖,再触一下,又遇见他的指尖。如此反复好几次,最后她的手反倒被他紧紧握住了,这人还歪曲事实,恶人先告状,“你想牵朕的手就早说,何必要这些小心

机,以为朕看不破你。”

简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是脑子搭错了筋,才和他玩什么摸护身符的游戏。

她气咻咻把手从眼睛上移开,“哪个要牵你………………”

可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他泛红的脸,他在努力保持心绪平稳,但眉眼间的窘态藏不住。不过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力依旧不减,明明是他抓着她,却能做到正义凛然,“朕是正经人,小娘子这样对联,令朕深感不快,大失所望。”

苏月无言地望着他,手被他紧紧握在掌心,好像没有要松开的打算。

这个人,实在经常让她感觉头疼,一把年纪竟然如此做作,如此无聊。到底是什么原因,先前让她产生了他是一代明君的错觉?这种间歇性的经天纬地,就不能持续时间长一点吗?

不过他的手干燥有力,且长得很好看,这也是她勉强能够接受的原因。如果手指肥圆,满掌手汗,她怕是一刻都忍不了,就算冒着欺君的罪过,也会一把甩开他。

转动脑筋之余,她又生出了新的彷徨,难道梨园使的职务,要靠某些不可言说的事来交换?遂小心翼翼道:“卑下很感激陛下的提拔,但卑下卖艺不卖身。”

皇帝厌弃地横她一眼,“粗鄙!这种话,怎么能从良家妇女口中说出来。”

“那您现在能放开卑下了吗?”苏月道,“卑下深受皇恩,就要当梨园使了,若陛下不与卑下保持距离,会被曲解成权色交易,更会让人耻笑卑下利用裙带关系,笼络陛下。”

这裙带关系说得真好,皇帝第一次知道,这个词儿还能这么用。至于权色交易......存粹是杞人忧天,他只是公然偏爱她,否则怎么会把梨园送给她,接下来还得准备迎接言官们的口诛笔伐。

虽然不情不愿,但他还是放开了她,正色道:“你我君臣,确实要保留体面,下次万不能再这样了,请辜娘子自重。”

苏月无言以对,现在他就算说雪是黑色的,她也绝不会反驳了。

皇帝则是快乐的,他终于牵到了她的手,今天带她来郊社,可说是来对了。

后来照着事先的计划,将冯抱真找来,宣布了梨园人事的新调整,最后笑着又添了一句:“依冯卿之见,朕这样的安排出格吗?”

冯抱真是知道其中缘故的,上回那件事败露,吓得他半个月没睡好,已经作好了贬职的准备。不曾想陛下没有追究,其中大概不乏女郎的周全。如今陛下要她做梨园使,不就是让皇后来管梨园吗,只要看透了这一点,还有什么不认同的。

于是深深长揖下去,谨慎道:“陛下深谋远虑,是梨园子弟的福分。其实臣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男子管理梨园多有不便,若是遇上那些重色的恶徒,那乐师们就万劫不复了。但女郎出任梨园使,早前没有先例,臣想着举荐官员一事,还是需要

有人率先提出的,臣回去就具本上奏,明日交陛下御览。”

皇帝的唇角浮起了浅笑,“冯卿有怜贫惜弱的心,也算为朕分忧了。如此这件事就议定了,明日召见尚书省官员,合议定能通过。朕办事,喜欢讲求个名正言顺,昭告过了百官,日后梨园使行使职权才能畅行无阻。”

冯抱真连连说是,“臣自会尽力协助辜娘子,匡正风气,令梨园蒸蒸日上。”

皇帝颔首,“那朕就放心了。”一面偏头看了苏月一眼,“往后若是遇上什么事,来不及找朕,就去求教冯大人。不可冒冒失失,擅作主张,知道吗?”

苏月说是,春风得意的笑脸,真是怎么看怎么舒称。

皇帝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来了,这件事办得可算一举两得,既能让她重新高兴起来,又能彻底留她在紫微城内。早前梨园是圈住她的囚笼,她每时每刻都想逃出去,人心留不住,一切都是枉然。如今把梨园交给了她,她要忙于经营,便再也

不会想着回家了。他的人生,他所拥有的一切,要让她慢慢地参与进来。虽然他不善于对女郎甜言蜜语,但时日久了,通过桩桩件件小事,她一定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可惜自认为的万无一失,后来却招来太后痛心疾首的仰天长叹。

太后说:“大郎,我的儿,为娘都已经把人送到你身边了,明明就差那么一点儿,你怎么又把人放回梨园了?这天底下,真有你这么不开窍的男子吗?你那坐在牌位上的阿爹,都要被你气得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