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月却偏要直视着烈阳中逆光而去的背影,嗤笑:“若你死的,不知道你那好表妹会不会为你守寡!哦!你那好表妹有未婚夫君,怎会守你?她巴不得你......”
嘭
谢砚拂袖,门被一阵强劲的袖风带上了。
聒噪的声音终于淡去。
谢砚站在回廊下,静默地捋着衣袖上的褶皱。
扶苍侯在身后,吓得冷汗直冒,“世子,银子要不要缓些送去南境?”
“依计行事,不必耽搁!”谢砚话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起伏。
“这......”扶苍望了眼往大堂中踉跄起身的长公主,心里多少有些忌惮,“若长公主把此事捅出去……”
“她若有真凭实据,还在这里狗吠?”谢砚不以为然,拾级而下离开了客厅。
李妍月分明是冲动之下才说的那话,不足为虑。
他谢砚要因旁人试探两句,就自乱阵脚,还做什么大事?
谢砚抬了下手,“让陆池来书房见我。”
“喏!”扶苍躬身跟了上来。
两人一同折返闲云院。
走到客厅附近的宝瓶门处,谢砚忽地顿住脚步,若有所思望向挂着零星花瓣的桃树。
扶苍上前禀报:“今年府上好几处桃花凋谢得晚,这都夏季了,竟还有桃花,也算一处奇景。”
话音落,枝丫上的花瓣打着旋落了下来。
谢砚摊开手心,接住了那片花瓣,放在鼻尖细嗅,似有一股桃花酿酒的香气,“端阳那晚,二奶奶可曾来闲云院找过我?”
“啊?”
端阳节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正常来说扶苍也记不了那么清晰。
可那日闲云院附近桃花三里,落英缤纷。
表姑娘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襦裙,描了眉,画了花钿,与平日死气沉沉的模样截然不同。
她站在桃树下,衣袂飘飘,花瓣萦绕,风姿似仙娥,让人印象极深。
扶苍点了点头,“来过的,说是来感谢世子为她和......顾大人主持婚事。’
“她还真的来过啊.....谢砚指尖一碾,花瓣汁液顺着修长匀称的手指蜿蜒而流,没入指缝……………
彼时,不远处的山坡上,姜云婵不禁打了个寒战。
“山坡上风大,我陪姑娘回去吧。”夏竹将披风披在姜云婵肩头。
姜云婵抬手推拒了。
大夏天的怎么可能冷呢?
但姜云婵就是莫名感觉一股自内而外的寒意,渗透骨髓,让人心中戚戚,“方才我们跟踪谢砚到客厅附近,没让人瞧见吧?”
姜云婵想多了解谢砚一些,才能找到对抗他的办法。
故谢砚去往前厅没多久,她也跟过来了。
但谢砚太过敏锐,姜云婵也不敢太肆意妄为,于是只借着采花瓣的名头,在客厅外面花园里徘徊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匆匆离开了。
夏竹很挫败,“如此跟踪法,必然无功而返,不知何时才真有机会靠近世子呢。”
“不着急。”姜云婵握了握夏竹的手,“其实今日也不是一无所获……………”
姜云婵眺望着山坡下的客厅,担忧地蹙起了眉。
侯府明明是封禁状态,陆池、晋安王爷、长公主却络绎不绝往侯府里跑,如此门庭若市,只能说明两件事。
一则,谢砚离复起不远了。
二则,这些人敢公然违抗圣命,很可能圣上大势已去。
若然圣上驾崩了,淮郎这个还未在官场站稳脚跟的天子门生,就真的无人在意了。
她得赶在圣上还活着的时候,才有机会救淮郎。
偏偏救人的事还不能操之过急。
姜云婵心烦意乱,一边想着顾淮舟的事,一边踮起脚尖够高处枝丫上的桃花。
她的脚尖被石头硌得生疼,手臂也举得发颤,几乎用尽了浑身力气,就在指尖快碰到花瓣时,身后一只大学先一步摘了花。
谢砚只是稍稍抬了下手,轻而易举就将花朵置于掌心。
“妹妹在这儿做什么?”低磁的声音落在头顶。
姜云婵一个激灵,转过头,正撞进谢砚结实的胸口,险些摔倒。
“我、我采花。”
谢砚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完好的五瓣桃花递到姜云婵眼前,“妹妹想要什么跟我说就好,何必自己费劲弯弯绕绕?”
姜云婵总感觉这话意有所指,她只当听不懂,扯了扯唇镇定道:“世子辛劳,我想着采了些花瓣做桃花酥赠世子。”
“我不辛劳,妹妹才辛劳。”谢砚拉过她的手,将花放在她掌心,特意放在了她虎口被磨得红肿的位置。
记忆里强劲的力量再次涌入脑海,姜云婵耳垂发烫,赶紧抽开了手。
与此同时,谢也刚好松开指腹。
手中的桃花飘摇落下,坠入泥潭,四分五裂,碎了,烂了。
谢砚方才进客厅之前,记得宝瓶门附近的那棵桃花树上还开着一簇桃花。出来的时候,桃花落满地,只剩光秃秃的枝丫了。
证明很可能有人去过客厅附近,偏巧姜云婵就在附近采花。
谢砚可不信姜云婵是要做什么桃花酥,无非是打着采花的幌子跟踪他。
她还在试图翻出他的掌心。
谢砚不动声色,拾起竹篮里的一片桃花花瓣,放进口中慢慢咀嚼,“桃花酥已经过了最好吃的季节了,强行吃会涩口,不必麻烦了。”
今年春天桃花烂漫,比往日开得都好。
她要有心给他做桃花酥,春天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
无心就是无心。
她连他有没有跟别的女人睡都不在乎,还会在乎他喜欢吃什么?
谢砚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凉笑,一闪而逝。
随后折腰比了个请的手势,“妹妹随我回房,我有事需单独请教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