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雨水不错,感觉会是一个丰收年。”赵云惜在心里叹:“冬季这样漫长,就指着春夏收点庄稼,够一年的嚼用呢。”
白圭在读书。
他总爱手里捧着书,不曾放下一点。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坐在茶炉旁,也跟着喝了一杯茶,笑着道:“这场雨来得好,清明时节下一场,谷雨下一场,地里的墒就足够了。”
赵云惜点头,她方才心里想得也是。
张文明抖抖衣袍走了进来,见两人围炉煮茶,笑着道:“本来打算雨停了去,但是路上泥泞,我又回来了。”
他都走出村头了,好多人带着斗笠在插秧,星星点点的绿意,看着还挺有意思。
趁着有雨水,赶紧干活。
“不着急去,下雨天学生也不去。”赵云惜笑着劝了几句。
连下了三日雨,荷塘里都满了。
几支早荷露出一点尖尖的叶子,被雨打得来回摇晃。
赵云惜其实有些艳羡他俩,只要努力,总归有一份前程,白读书刻苦努力,如今就等着府试结果,往后自然有一份计较。
便是张文明,纵然乡试两回没中,他到底是秀才,半个官身,和寻常人已然不同。
而她在这个朝代,不管如何努力,经商、读书,最终也不过是一个浅薄的符号,并无选择余地。
幽幽一叹。
她收起突如其来的愤懑。
正出神间,门被拍得啪啪响,张文明去开门,就见一个衙役立在门口,笑着道:“李知府传召呢,命你家学子,三日内赶往荆州府!”
张文明连忙道谢,他走上前去,笑着道:“你辛苦了,快请屋里坐,喝杯茶!”
衙役笑着摇头,这家学子能得知府传召,未来不可估量,他好声好气道:“快收拾收拾去吧。”
张文明想想娘子整日里爱送别人点东西,连忙道:“我这挖了些春笋,你带回去中午添个菜。”
说是春笋,其实主要是搭头腊肉。
衙役连忙推辞,提着小箩筐,喜滋滋地走了。
在二院的两人已经听到了,闻言连忙收拾东西。
“甜甜!你在家等着你奶回来,小姑娘不要乱跑,有人敲门隔着门问问信息,就让他走,说我们去邻居家一会儿回来,会处理。”
“坏人来了就用锄头夯他,不必害怕。”
赵云惜殷切叮嘱,还是有些不放心,索性道:“走吧,一起去,到时候你爹和白圭拜访知府,我带你去逛街。”
甜甜眼睛亮亮的:“可以吗?”
她确实挺想去。
赵云惜笑着点头。
赵云惜想着赶牛车太慢,就去刘家借马车,林修然一听是知府传召,眉眼微凝。
“府试过了,就是院试,让你去,怕是学政在此处,是大好事!走在路上时,多琢磨琢磨文章民生!”林修然拄着拐,神色柔和。
林均捧着小脸,满脸敬佩地看着他,软声道:“你太厉害了!我要向你看齐!好好读书!”
他想想就觉得快乐。
赵云惜笑眯眯地看着他,揉揉他的小脑袋,依稀像是看见小小一只的白圭。
林修然给了她小院钥匙,方便她们住,一边笑着道:“知府名声极好,我虽未和他共事,却早有耳闻,你放心便是。
赵云惜腼腆一笑:“得夫子一言,我心里就不慌了。”
林修然摆摆手。
身子佝偻。
一家四口连忙往荆州府去。
赵云惜掀着帘子往外看,雨停了,田里插秧的人就更多了,在马车上看,很多小黑点在田里动,身后是一片浅浅的绿意。
张白圭也望得出神。
傍晚时,几人终于到了荆州府。
赵云惜在白圭肩头,强忍着揉屁股的欲望,幽幽道:“这路也太颠了。”
她屁股都要被颠肿了。
“真是年纪大,受不了一点罪。”她叹气。
张白圭望着马车,满脸若有所思。
“天色晚了,明日一早你们再去拜访,先洗洗睡吧。”赵云惜道。
隔日。
天刚蒙蒙亮,想着要去李知府府上拜访,赵云惜就起床做饭,顺便将精油和香露打包好。
她打制了许多高端礼盒装,大漆螺钿的工艺外箱,内里装着巴掌大的同工艺小木盒,内里才是银质的小瓷瓶,或者是名窑的瓷器。
这原本是为张文明备的,想着他若是考中举人,把这个送给上峰,不说多加照看,只要不穿小鞋就行。
谁知一直没送出去。
不过现在白圭倒是用上了,她心甚慰。
赵云惜将漆盒捧出来,又添了四色点心算一份,这样一人提一份礼,瞧着也不打眼。
又捧出上回绣娘制的新衣裳拿出来,给两人换上。
白圭一袭浅灰蓝的圆领袍,镶着沧浪色的窄边,腰间系着的腰带是林修然特意送的。
以革为质,外头裹着青绫,上面缀着银质小装饰,正面两个小方片,旁边有小辅两条,带宽而圆,束不著腰,像个漂亮的呼啦圈。
赵云惜认真给他整着衣衫,抿唇轻笑:“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她眉眼柔和,捏捏他的脸:“我儿!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