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2 / 2)

“子境,厉害了。”敢在人群中开口,对于少爷们来说,应该是要莫大勇气。

而林子垣素来胆大包天,见此笑嘻嘻地喊:“好香的炸鸡!快来吃哦!”

下午街上的行人没有早上多,毕竟赶集都趁早,晌午要赶回去吃饭,很少有人舍得在城里吃。

留下来都是有事耽搁的,这会儿忍着没吃的人,定然饥肠辘辘,更闻不得香味。

赵屠户就是。

他上回跟林家做生意,硬是把趁手的砍骨刀给劈得不能用了,就来城里再打几把,今天刚好来拿,结果那铁匠走亲戚去了,说晌午就回,他就等着,结果回这么晚。

他饿得狠了,就想着来东街吃碗馄饨或者肉面,结果闻到了很浓的肉香味,抬眸一扫,就瞧见自家闺女带着姑爷,边上跟了一圈小孩,正在忙着。

“云娘。”他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

赵云惜回眸,瞧见他也高兴:“爹!”

“嘎公!”小白圭赶紧拿荷叶,笑得很甜:“给嘎公做炸鸡吃。”

赵屠户上前来,先是和张文明打过招呼,这才笑眯眯地把抱起来,闻着喷香的味道,耸了耸鼻子,哈哈大笑:“昨来卖炸鸡了?家里缺钱了给爹说,我给你!"

小白圭抱住赵屠户的头,兴奋地笑,嘎公和爷爷一样高壮,坐在肩膀上,风景好极了。

“带几个孩子出来玩,说是想体验一下摆摊的感觉。”赵云惜笑着道:“接下来我只负责炸了哦,男客就子坳收钱,女客再让小姑娘收钱。”

赵云惜很快就炸好了,用笊篱滤油,片刻后复炸一遍,撒上盐巴、茱萸粉。

泛青的盐巴有些粗,就这还没买粗盐,味道并不好,有些苦。

她知道晒盐,但是不敢碰。

盐、铁,任何一样拿出来,对于张家就是灭顶之灾,甚至敢把你祖宗挖出来磨成灰扬了,传说中的十族消消乐。

“爹,你尝尝,这味儿可香啦。”赵云惜笑眯眯道。

她对赵屠户的印象很好,人狠话不多,有情有义,非常好的一个爹。

“你弄那鸡蛋糕,现在卖得可好了,一天来买的比买肉的人都多,人家要求也高,让弄漂亮的纸包着,不让用荷叶,说掉价。玉娘在学着包漂亮的桐油纸,还要用麻绳系着,中间用红纸写上鸡蛋糕,就是她字不行,你说起个啥鸡蛋糕啊?让别人

一听就是我们的。”赵屠户把鸡骨咬得嘎吱嘎吱响。

那纸也贵得拉血。

赵云惜摸了摸下巴:“赵记?刘记?”

赵屠户有些无语:“比你娘的文采还差,人家要起喷香鸡蛋糕。”

赵云惜望天,索性看向几个孩子:“来,有奖征集,你们起名,谁要是起的被我爹采纳了,给谁十文钱!想买啥买啥!”

林子坳顿时眼睛亮了,论叫卖他确实碍于面子张不开口,但是论文采,恕他直言,在座的除了张文明皆无对手。

“就叫珍馐鸡蛋糕!”

林子境反驳:“还不如美味呢,简单易懂。”

林子垣苦思冥想,急得挠头。

小白圭还在和路上的行人对视,笑眯眯道:“客官,香喷喷的炸鸡哦!”

林念念迟疑着道:“赵记或者刘记美味鸡蛋糕?”

赵屠户一拍大腿,果断点头:“就这个!”说着依照约定,数出二十枚铜板,给林念念和林子境各十个,又掏出一把铜钱,再给其他孩子各分十个。免得别人手里有,他的乖龟龟没有。

“我先回了,免得你娘在家支应不开,昨日就盼着你去,结果干等你没回,下回旬休记得回家,你娘和你兄弟都等着你。”赵屠户笑着说。

赵云惜连忙应下,笑着道:“那你跟娘说,下次我回去,到时候腾开时间陪我玩。”

赵屠户点头。

赵云惜塞给他鼓鼓一荷叶包的炸鸡,不等他拒绝,笑着道:“回家让我娘热热,香喷的,给我娘我哥我外甥吃的!不许拒绝,这回少了,我下回多带点。”

统共就杀了三只小公鸡,卖了些,给她爹有一只的量,还剩下两只,卖了有小半只,给孩子吃了小半只,没多少了。

“老奶奶,来尝尝炸鸡,买半斤送一两,我们小孩都喜欢吃!”

林子境跟一个老太太对上眼神,看对方衣裳整洁簇新,像是有钱的,连忙招揽。

老太太打量着他们,一家子气质斐然,穿得好,生得也好,身上没有穷苦相,不像能舍下脸摆摊的,她就笑眯眯问:“闻着是挺香,哪个卖的?”

“买半斤送一两,二十二文一份!”林念念忍着羞开口,在街上观察一会儿,发现这里和京城中不同,女子出来逛街、摆摊的特别多,还能看到戴着装的千金小姐。

她以前在京城林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在说这句话,就突破了很大的心理障碍。

赵云惜闻言,满是赞赏地看她一眼。

“十五文都能买一斤鸡肉了,你这买半斤送一两,才多少,就要二十二文......”老太太有些迟疑。

“奶奶,那是囫囵鸡,毛和杂物就占不少,这可是精鸡肉,不用你费事,还炸好了,油也要钱呢!”白圭笑眯眯地解释:“这拿回家就能吃,保管你孙子孙女都喜欢,围着你叫喊奶奶好~"

他这些时日,跟着娘亲,学会了小嘴叭叭。

“对呀对呀我们可爱吃了!”

几个小孩七嘴八舌,哄得老太太不再迟疑,连忙道:“那给我来一份。”

林念念和林妙妙满脸兴奋地去收钱,成就感满满。

就这样,这么点炸鸡很快就卖完了,主要真的很香,闻着就走不动路。

时下本来就缺肉吃,?少有家庭能肉食不断,闻着香味更是受不了。

很快不用叫喊都卖完了。

林子境还有些意犹未尽。

“太少了......”

赵云惜轻笑,温和道:“回吧,本来就是出来玩的,真要卖东西,那得凌晨三点起来备货,到东街刚好天微微亮,占好位置,收拾好,天亮了就有人买东西了。”

她细细说着,把小推车收拾好,几个年岁小的孩子坐上,让张文明推着。

白圭和甜甜挨着,摸摸她的头,老气横秋:“叫哥哥。”

“哥哥。”甜甜语气干涩,露出个软软的笑容。

张文明看着两人互动,笑了笑,又看向身侧亦步亦趋地小娘子,心里满足不可言喻。

曾几何时,他也会为这点小事而觉得心中快活。

几人一路买,一路回家。

从糖葫芦到小风车,什么都稀罕,都要买来看看。

赵云惜也纵着他们。

于是??

几个孩子回家后要兴高采烈地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赵云惜把赚的钱平分成九份,总共有八斤鸡,送给赵屠户两斤出头,还剩下五斤多,刨除送的搭头,还有约五斤,半斤二十二文,统共卖了二百文,每人分20枚,剩下的,分给林子境了。

他看似腼腆,却很喜欢赚钱的感觉。

赵云惜鼓励道:“把钱收起来,谁想买什么,就有钱花了!”

几人兴奋地小脸通红,林子垣小胖手抓着一把钱很是不敢置信,他简直要快乐疯了。

“啊啊啊啊我自己赚的钱!”

倒是林念念考虑问题全面些,连忙道:“这都是你家的鸡,应该还你一半才是。”

总不能他们把毛利拿走了,叫人家赔个底朝天。

赵云惜把她和张文明的铜板,又分成七份给他们分了,笑着道:“本来就是玩的,会算就行。”

几个孩子高兴地不成,临近天黑还有些不肯睡觉。

晚饭在非特殊日子都讲究养生,临睡前只能吃好克化的食物。

吃完饭让他们洗澡睡觉去,明儿还要早起回林宅读书。

“两天这样快?”林子坳震惊。

赵云惜微微一笑,快乐的时光当然短暂。

隔日,换上月白镶蓝边的锦绣?衫,竖起发冠,昨日还玩野的几人,重新变成谦谦小书生。

赵云惜还想着要自己走去,林宅就来了两辆马车,显然是要接人回去。

几人就走了。

张镇和张文明目送一群人离开,也快步向外走去,一个往辽王府去,一个往县学去。

热闹过去,李春容抱着甜甜,看着空旷寂寞的小院,很是楞了会儿神。

她缓了缓,让甜甜自己玩,才起来把院子里收拾干净。

坐马车就是快,两人平时要走小半个时辰,但现在一盏茶就到了。

等进了林宅,就见林家众人,除了林家独子林志远回京当差,他的娘子,妾室都立在门口,殷切地看着马车。

“娘!我好想你啊!看!我给你带的绢花!”

“娘!你想不想我!”

“姨娘......”

几人见了娘,好一通亲香,少夫人和姨娘瞧见孩子神采飞扬就知道他们开心,自然不好说什么,一个劲儿的说她费心了。

赵云惜看着两人并肩立在一起,关系瞧着还不错的样子,心中好奇,却没说什么。

因为林修然拿着戒尺黑着脸出来了。

大家一哄而散,连忙回到座位上。

看着几人的样子,林修然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却还是板着脸开始教书。

他严厉不好说话,众人都不敢造次,只认真听课。

林修然当了多年官,还能全身而退,回原籍教孩子读书,自然有两把刷子,讲起课来,幽默风趣,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就没有他不会不知的。

赵云惜很是佩服。

她很庆幸自己在赚了钱想要飘起来时,遇见了夫子,见识了许多。

古代的深门大户传承极多,后背盘根错节,手段深沉,就连县太爷对林修然也是毕恭毕敬。

赵云惜先前还轻飘飘地说让张文明纳妾、娶平妻,也是用现代思维来看的,觉得互不干涉、各过各的日子就好。

可林志远一妻一妾立在一处,当有人真切的站在你面前,看着感觉就不一样。

现在孩子年纪小,林修然也活着,不到争家产的时候,就这,暗地里的鸡毛蒜皮特别多,她是府上客人都听说了。

她此刻想起那句话“大郎,该喝药了''。

可见在古代想要解决男人这个麻烦,还是一剂药来得快。

幸好张文明是个需要好名声考科举的文弱书生,幸好她长在红旗下,三观超级正,心肝也是红的!

下午的课是刺绣,要绣桃花,先从绣花瓣起。绣娘也没为难她们,线都不用劈,直接全线绣。

“用长短线绣桃花瓣,在花样上最宽的地方出针,在第二层最宽的地方下针,一针长一针短......填满后再绣第二层,这次是在上一层最长处出针......”

赵云惜捏着针线,就觉得两根手指在打架,勉强绣完,松得松,歪得歪,和绣娘的示范截然不同。

人家虽然是粗线,但看着就规整漂亮,过渡也自然。

“可恶啊。”她盯着针,絮絮叨叨地念:“死手!快听话地下针啊!”

她绣出来的成品,和林妙妙相差无几。

赵云惜:………………

可恶啊!

见林念念有些疑惑地望着她,她振振有词:“这刺绣克我。”

绣娘正在收绣绷子,闻言有些牙疼,琴棋书画几个老师,都夸她有慧根,偏落到她手里是个朽木,她都怀疑自己有毛病了!

赵云惜鼓了鼓脸颊,听绣娘说,刺绣一定要静心,要耐心。

她想着自己练习时,挺静心和耐心,看来确实不喜欢刺绣,她就喜欢看。

真心不喜欢,也是没法子的事。

她在心里问自己,不会刺绣影响吃穿生存吗!不影响!

那就不用为难自己。

没有人必须做到十全十美。

赵云惜决定放过自己后,不跟自己较死劲,瞬间快乐似神仙。

“芜湖~放学咯~”她交上那惨兮兮的刺绣,果断背起书包跑路。

绣娘:………

你给我回来!

但赵云惜已经没影了。

她回书房接上白圭,在几双泪汪汪眸子的注视下,快活挥手:“明天见啊宝贝们!”

*λ: .......

你给我回来啊!

两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侧是高大的树木,一侧是青青小草,低矮的稻田一览无余。

还没长旺盛的水稻看着就挺好玩的。

两人紧赶慢赶地回来,李春容又带着甜甜、福米在村口等着。见了两人就笑:“总算回来了。”

他俩不在,家里冷冷清清的,她觉得有些寂寞。

“菜都备好了,你回去洗洗,我把菜一炒,正好能吃。”李春容絮絮道。

时下婆媳关系紧张,她没想到,和云娘有这样的缘法,一刻不见实在想得慌。

赵云惜把抱着的白圭放下,让他跟奶奶、甜甜,他的小白狗亲香亲香。

“小白猫怎么不来?”他有些失落。

李春容笑呵呵道:“在院子里睡觉,我就没带它。猫不像狗,那么小,不懂回家,丢了可难找。”

叫也叫不应。

白圭点头,牵着甜甜的手,一起回家了。

“妹妹乖,给你带糖吃。”他从书包里拿出来个荷叶,里面抱着点心和糖。

打开一看,点心压碎了,有些散,他顿时有些失落。

“怎么不漂亮了,是个粉粉的小桃花,我还说给你瞧瞧。”

甜甜捧着荷叶,冲着白圭笑:“哥哥!哥哥!好!”

白圭抿着唇笑,他见娘和奶还忙着,就自己去书房练大字,写作业了。

“白圭,甜甜,吃饭!”

李春容喜气洋洋地减,他们娘俩在家干啥都有劲。

桌上摆着家常小菜一碟苦瓜炒蛋,一碟清炒葫芦,配着清粥、中午吃剩的豆腐粉丝包,没一会儿就吃了个肚圆。

赵云惜见天色尚早,就也回书房练大字,没一会儿,就听见人在喊。

“云娘?云娘在家吗?”

等她出来一看,是张?夫妇相携而来,正喜气洋洋地看着她。

“大伯、大娘快坐。”

“大爷爷、大奶奶喝茶。”

赵云惜和白圭招呼着,就见张红光满面,笑得很是快活。

“先前的蜡烛方子,如今赚了许多钱,你大娘说,当初是你心好,愿意低价把方子卖给我们,我们却不能就这么算了,这秋闱眼瞅着就到了,那蜡烛真好卖啊,我跟你说,他们一箱一箱的买,我一箱一箱的往家抬铜钱,大伯也不瞒你,真是赚得

盆满钵满,通体舒坦,我还用你给的香露,做出了香味蜡烛,卖得也极好,你大娘的意思是,当初定了香露分你五钱的利,这蜡烛也得给,今日就是送分红来了!”

赵云惜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还挺实诚,那时候没有自己去做买卖,一是想着她是女人,在男人堆里就是没人愿意和她做生意,强行去做,肯定生出许多是非。

二是到手的现银比分利钱更干脆明了,那蜡烛说是方子,其实卖的就是信息差,一句话的事,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大伯、大娘,你们两个仁善,按着当初定下的就成。”光是香露,她就能分不少钱。

张?却不听,戳戳自家娘子,示意她把小匣子拿出来。

“这里头是银票,和一支金簪,大娘瞧着这花好看,觉得对你的花容月貌,就买了!是空心的,你别嫌弃。”

金簪多贵!这么大的金簪,实心的听着就心疼。

赵云惜原先跟他们客气虚伪的推拉,是因为她不了解,自然要客套些,现在手里捧着匣子,难免感动。

古代人,同宗同族,亲兄弟两个,一个从商,一个子弟从文,好像确实相辅相成,彼此间友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