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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三这天, 苗夏醒来的很早,夜里明明折腾到三点多才睡。
她扭转头,望了眼窗户,外面还黑的,天没亮。
江斯淮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他没睁眼,胳膊稍微用力,把她离开了一点的身体给拢了过来。
“怎么醒了?”半梦半醒的嗓音略带几分沙哑。
?夏把脑袋埋在江斯淮胸膛,“忽然醒了,继续睡吧。”"
江斯淮嗯了声,低头亲了亲苗夏的额头。
均匀的呼吸声在头顶响起,苗夏动作非常轻地抬了抬头,目光停在江斯淮微皱起的眉头上。
想伸手去抚平,又怕会吵醒他。
也只有在睡觉时,江斯淮才会不自觉表露出自己的愁容,白日里的他,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江斯淮这趟出国并不是单纯的去游玩,他要先到美国一趟,去见那边最顶尖的心脏病专家。
年前, 江斯淮和江斯衡又去了趟医院,替江斯衡检查的是国内这方面疾病同样顶尖的专家,检查后给出的回复是已经不满足手术条件了。
江斯衡也不想折腾自己了,他只想在最后的时间里自由的活一次。
但江斯淮不死心,国内不行就国外,即使再难,他也要让江斯衡像正常人那样轻松活着。
苗夏听江斯衡同她说这些时,她忍不住落了泪。
这种拼了命想救自己最亲的人的心情,她真的特别能共情。
她希望江斯淮这回去美国能带回好消息。
她不愿意让他也体会到那种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生命渐渐消失的痛苦。
江斯淮下午一点的飞机,这边离机场远,他上午十点半就得出发去机场。
苗夏清晨醒了后在天微亮时又睡了过去,房间里电暖炉睡觉时不开,太干燥了。
她窝在江斯衡这个人形电暖炉上睡,一样很暖和。
苗夏喜欢面朝着面睡,但这会儿醒来,她发现自己背向的江斯淮,而他早已经睡醒。
手放在她的身上,耳边是他压//抑//不住的低叹。
江斯淮察觉到苗夏醒了,不再有顾忌,一下子全放了进去,“吵醒你了?”
苗夏是一点也听不出他语气里有感到抱歉的意思,她咬着下唇,默默回应着他,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江斯淮被她绞得通身都很舒畅,笑着夸了夸:“怎么这么会咬?”
苗夏脸通红,催促他:“你快点,不然晚了就赶不上飞机了。”
“急什么。”江斯淮说,“把盒子里剩下的两个用完再走。"
江斯淮真的是个时间管理大师,不疾不徐做了两回,他依然能从容不迫地赶上飞机。
送他上了飞机后,苗夏坐在机场里,隔着航站楼的玻璃,抬头望着天空那一道飞行痕迹。
才分开不到一小时,她就已经开始想念江斯淮了。
晚上去了书雨家里吃完饭,第二天去很久没联络过的大舅家看外婆。
她拎着几盒江斯维特地让人从北京送过来的新年礼品去坐车,到了镇上后,又去超市里买了些水果。
来之前苗夏给大舅打了电话,他没接,外婆旧手机坏了,没人给买新的,她联系不到,便带着东西直接去了。
院门是开着的,挺安静,不像有客人在。
走到门口,瞧见客厅外坐在矮板凳上的老人,苗夏心口有一瞬间的窒息感。
老人沧桑的面容上布满了皱纹,浑浊的眼睛很无神,空洞洞地看着院墙,即使她穿了厚实的件红色棉衣,也掩盖不住衣服下瘦骨嶙峋的身躯。
苗夏低头迅速擦干泪水,脸上扬起笑容,“外婆!”
然而老人并没有反应,眼睛还是盯着墙看。
苗夏走进去,在老人面前蹲下,轻声道:“外婆。”
闻声,方水霞慢慢地转动脖子,看见蹲在脚边的年前女孩,愣住了很久才抬起颤巍巍的手,“夏夏,夏夏啊,你,你回来了?”
苗夏点点头,放下所有礼品,把方水夏霞的手握在手中,“外婆,是我,我回来过年了。”
“他们说你走了,不回来了,这么久了,你电话也不给我打一个………………”说到最后,方水霞老泪众横,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苗夏鼻头泛酸,用手抹去方水夏的泪,俯身抱住她的肩,“外婆,对不起,是我不好。”
方水霞一直摇头,“我以为你是怨我不去见你妈妈,所以才不和我打电话了。
苗夏哽咽道:“没有的没有的,外婆,我从来没有怨过您!妈妈她也没有。”
客厅的电视机开着,重播着春节联欢晚会,除了电视的声音,没有其他人在。
苗夏和方水霞说了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方水霞听得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没良心的畜生!”
“外婆,我们不提他了,您看这个。”苗夏从包里拿出结婚证,摊开给方水霞看。
方水霞对苗夏已经结婚了的事没感到太惊讶,在她们那代人里,像苗夏这个年纪的,娃都有了。
她仔细看着结婚证上的照片,“好俊俏的小伙子啊,他是北京人?”
苗夏点头,也看着结婚照,神情有点恍惚,仿佛这还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上次打开时,她对江斯淮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只当他是一个和她一起拿了证本的陌生人罢了。
到如今,她却已经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了他。
“虽说我没去过北京,但光是听着就很远。”方水霞问,“他对你好吗?”
“外婆,他对我特别好,这次过年还是他来这里陪我一起过的。”苗夏打开其中一个礼盒,里面是一件轻薄但穿上会很暖和的羽绒外套,“外婆,这是他给您买的,还有这些礼品也是他买给您的。’
方水霞把衣服拿在手里摸了摸,又看了看那些昂贵的礼品,笑笑说:“他有心了。”
“他这次有急事去了国外,不然一定会和我一起来见您。”苗夏笑眼弯弯道:“他说等办婚礼前就接您去北京住一段时间,和我住一起,到时他还要带您去检查身体。”
方水霞看着一脸憧憬的苗夏,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但愿这个小伙子以后别像姓路的一样,年轻时对你妈妈也是千般好,等发达了就变了,专做些让人寒心的事。”
苗夏垂了垂眸,不敢告诉方水霞她和江斯淮一年后很有可能会离婚的。
“外婆,您放心,江斯淮不是这种人。”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方水霞叹道,“夏夏,你自己也要时刻清醒,千万别像你妈妈那样,吃到苦头了才幡然醒悟。”
方水霞这辈子最后悔的,也就是当年没拉住苗清,让她和路政峰去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