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罂粟(2 / 2)

暗恋雨至 冬宜 4368 字 6天前

等又走过一段路后,她突然意识到,那人似乎是在跟着自己。

后背冷不丁渗出一层汗,指尖掐进掌心,她告诉自己或许是想太多了,脚下灵机一动地换了个方向。

没想到他也同步跟着自己转弯。

再试一次,得到的是相同的结果。

脊背一僵,大脑空白两秒,靠着残存的一点理智,她立马掉头往人多的地方走,可恐惧感已然如浪潮般席卷全身。

呼吸逐渐粗重,她咬紧牙关尽力保持冷静,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按出那串号码的。

“喂?恬恬?”

熟悉的声音从耳侧传来。

“恬恬?”没听到回应,周嘉让语气重了几度,“怎么不说话?恬恬?出什么事了吗?”

温书棠回神,竭力抑着喉咙中的哽塞:“阿让,有个可疑的男人好像一直在身后跟着我。”

话语因为惊吓而变了调:“我、我有点害怕......”

“别怕。”周嘉让在那头安慰她,“电话别挂,大致位置告诉我,我马上就过去找你。”

她抖声报出地址,悄悄瞄向后头,只见男人越跟越紧,浑浊不清的目光死死钉在她身上。

安抚的话接连传来,可心跳仍然快得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埋头越走越快,没注意到蹲守在前面路口的另外一人,毫无防备地撞了上去。

额头一阵钝痛,抱歉的话未说出口,手腕便被对方用力攥住。

这两人是一伙的。

可怖的念头闪过脑海,瞳孔惊恐瞪大,手指脱力,手机啪一声摔在地面上。

“呦。”

瞧着她的反应,身前灰衣男笑出声,神情玩味地上下打量,说出的话令人作呕:“别怕啊妹妹。”

“我们可都是好人。”

温书棠浑身都在发抖,警惕又戒备地瞪着他:“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那个短疤男也凑过来,面容阴森,“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我不认识你们。”她后仰拉开距离,试图挣脱,“松开我。”

“不认识没关系啊。”灰衣男轻浮地吹了个口哨,踏着她细腻的手背,“现在这不就认识了。”

说罢,他倾身压过来,混着烟酒的油腻气味逼近,温书棠别无他法,几乎用上全部力气,忍着恶心狠狠咬在他手上。

“操!”

血珠从皮肉中涌出,男人吃痛地呵出咒骂。

温书棠趁机将人甩开,迈开步伐拼了命地朝另一边跑去。

风顺着耳畔呼啸,似一把磨到极致的利刃,刮在脸上生疼,鞋底与石板路撞出忙乱的哒哒声。

不堪入耳的叫骂追在身后,就像前来索魂的恶魔,温书棠双腿发软,速度渐渐变慢,但却半步都不敢停下。

这一带地形弯绕,她一不留神便迷失了方向,嗓子里蔓出血锈,最终还是体力不支摔在地上。

细小的沙石擦破掌心,豁出一面火辣辣的痛。

温书棠倒吸一口凉气。

短疤脸追上来扯住她胳膊,也累得不行,喘着粗气往她脸上甩了一巴掌:“臭婊子本事还不小,你他妈倒是继续跑啊。”

“别和她废话了。”灰衣男发号施令,“直接把人拖到那边巷子里,把该办的事办了。”

耳道嗡嗡满是杂音,温书棠被打得头晕眼花,依旧绞尽脑汁想着对策,周旋道:“我已经报警了。”

“警察一会就到,你们最好赶快把我放了。

宛如听见什么笑话,两人对视一眼放声大笑着:“当我们傻是么?手机都摔地上了,你怎么报警?”

“行啊,既然这么说的话,那就看看警察会不会来救??"

话没说完,一块砖头从右侧飞出,不偏不倚砸在短疤脸的太阳穴上。

鲜红的血顺着侧脸滑落,剧烈的痛意刺激他松了手。

身体往后瘫倒,温书棠失重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周嘉让半跪在地上,干燥温暖的手掌揽住她肩膀,声线沉沉让人心安:“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

他脱下外套给她披好,上面带着清凉干净的味道,如同一位镇定剂:“不怕了啊恬恬,有我在呢。”

“你他妈谁啊。”灰衣男淬了一口,“少来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是么?”

齿间逼出两个字,周嘉让眸色晦暗,甚至没给他缓冲的机会,回身不由分说地往眼眶处砸了一拳。

“我操!”灰衣男捂着半边脸,“我看你他妈是活够了!”

恼火一触即发,刹那间,场面陷入混乱。

和学校里的混混不同,这两个显然是常年混迹于社会上的无赖,下手脏得很,周嘉让单打独斗并不占上风,眉骨处挂着好几道血痕。

温书棠脑袋乱成一团麻,全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恐慌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不能再让周嘉让受伤。

情急之下,她瞥到刚才他用过的那块砖头。

不知是哪来的力气,顾不上各种疼痛与不适,她捡起砖头,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用尽全力朝着正要对周嘉让下手的灰衣男身上砸去。

砖石与肉/体碰出闷响。

痛意延迟传来,男人瞪大眼,抬手摸到热血,由难以置信到暴怒如雷:“你他妈主动来找死是吧?”

“行啊,那老子成全你!”

他松掉周嘉让,面色阴翳向她走来。

温书棠连连后退,背脊陡然撞上一片坚硬,回头才发现,她不知不觉已经退到了墙根。

灰衣男手伸进口袋,冰冷的白光晃进视野。

那是一把匕首。

脖子被他死死卡住,温书棠根本无法逃脱,窒息感和无力一齐席卷,她像放弃了挣扎,下意识闭上双眼。

可就在下一秒,手腕被一道温热覆盖,肩胛也被人护进怀中。

周嘉让解决完那个短疤脸,及时将她从桎梏中救出,但自己却没有机会躲闪,刀刃就这么朝着他肋骨处插入。

殷红浸透衣衫,像一朵盛放的罂粟。

灰衣男从愤怒中清醒,反应出自己做了什么,担心真的惹出人命,第一时间落荒而逃。

温书棠捡起先前掉落在地的手机,哆哆嗦嗦地报了警,讲明情况后,请求他们快点过来救人。

天边骤然劈过闪电,风中泛起刺骨的寒凉。

浓重的血腥味铺天盖地般散开,周嘉让面色苍白,好似飘在半空的羽毛,摇摇欲坠地倒在她怀中。

温书棠一颗心被捏碎,痛到难以呼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想帮他止血,但又不敢随意触碰伤口,蜷起的手失措地悬在空中。

周嘉让费力握住她的手,动作缓慢地帮她把溅上的血迹擦掉,昏沉天幕下,他原本凌厉的眉眼变得温柔,语气更甚:“别哭啊......恬恬。”

“刚刚......是不是吓坏你了?”

温书棠眼圈红得吓人,鼻音里的哭腔压抑不住:“没有。”

“我要是再早点到就好了。”周嘉让想抱一抱她,但无奈实在是没有力气,只能用手掌抚上她的脸,指腹抹去她的泪痕,“没事的,你别哭,我一点都不疼。”

话虽这样说,但他声调却在不受控制地减弱。

“阿让。”

“嗯。”

一滴泪掉在他的脸上,温书棠哽咽地说:“对不起,我又一次连累了你。”

周嘉让虚弱地摇头:“恬恬,别这样说,我很开心………………我能保护你。

他眼皮一点点沉了下去,温书棠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在慢慢消失。

她下颌贴在他额头上,断断续续地重复:“阿让,不要睡,也不要闭眼。”

周嘉让笑,一如既往的宠溺:“好,听你的。”

“再坚持一下,警察他们就要赶到了。”

“你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你要是食言了,我会很生气的,怎么哄都哄不好那种。”

“我还有好多事想和你一起做呢,我还想和你一起高考,一起拍毕业照,一起去同一所大学。”

“对了,我们不是说好明年一起去椿茗寺还愿吗?我可都记着呢,你不能骗人啊。”

“阿让,你知道吗?”

“我喜欢你。”

“非常非常喜欢你。”

“你呢,你喜欢我吗?”

这一次,她没能得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