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扑街啊!”梁曼华连扇他三巴掌,“你哪里能和叶洗砚比?我以前只知道你自恋没想到这么深??千岱兰又不傻,她疯了才会放弃叶洗砚看上你,你怎么能编出这么蠢的理由?"
蒋卫新说:“可梁叔将遗产留给她??”
话没说完,叶洗砚推门而入。
蒋卫新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被叶洗砚一脚踢中心口,后退两步,咕咕噜噜地从楼梯上跌下去,跌到夹缝的二层中,嘶嘶地吸着冷气,低低地喊痛。
梁曼华吓了一跳,毕竟刚才的谈话涉及到叶洗碗的女朋友,一时间尴尬极了:“叶先生。”
叶洗砚问:“可以把我女朋友被偷拍的照片删了么?”
梁曼华手中不停,三下五除二,利落地删得干干净净。
“谢谢。”
叶洗砚礼貌地说。
他没看地上的蒋卫新。
后者也不敢上来,只蜷缩在楼梯边角,身体和嫁入豪门做赘婿的梦一同悄然碎裂。
“这件事和岱兰没关系,”梁曼华快速地说,她是个聪颖的人,毕竟接受过正统的继承人培养,纵使生气,也绝不会在此刻情绪用事,“都是蒋卫新偷拍,你别听他辩解??岱兰和我爸什么关系都没有,我爸突然改遗产,是因为艾米让他失望;我
爸剩下的时间不多了,JW是他正式接手,成功的第一个项目,也像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一直希望能找一个让JW走更远的继承人,而我在这场考验中失败了………………”
“不用同我解释这些,”叶洗砚微笑,“谢谢你。”
关于叶洗碗的去而折返,病床上的梁亦桢并没有任何意外。
那只打开的镯子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旁边小桌上。
他平缓地说:“遗嘱是无条件赠予,岱兰下午才会收到通知??现在她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知道吗?”梁亦桢笑,“她很爱你,当我告诉她,我想将JW的股份转让给她,但前提条件是,要她同你结婚、生子时,她居然拒绝了。”
叶洗砚问:“你考验她?”
“JW是我的孩子,它如今市值近百亿,"梁亦桢平缓地说,“如果你是我,在为孩子选定合适的继承人之前,你也会做同样的考验。”
“我不喜欢考验爱人,叶洗砚说,“梁先生,当怀疑产生的那一刻,你已经在心里给对方定了罪。”
说到这里,他起身,拿起床侧那个镯子,将它掰成两段,重重地?入垃圾桶中。
“如何处置遗产是你自己的事情,叶洗砚礼貌地说,“我只希望你约束好自己,别再给我女朋友带来困扰。”
千岱兰在下午才收到律师的通知。
上午,她去租借的专用摄影棚拍摄了新品和部分街景,唯独没拍赵雅涵和张静星带来的那两套。
这两套衣服都被千岱兰收起来,说今天太晚了,有点冷,留着明天再拍。
两个人都没看到对方带来的衣服。
这次为了配合拍摄,千岱兰带来很多很多的奢侈品,高跟鞋,包,手镯......这些光彩亮丽,价格高昂的小东西引来不少称赞。
赵雅涵和张静星都再度感慨着千岱兰的富有、舍得花钱,还有男朋友的慷慨。
唯独千岱兰,此刻再看它们,却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被赵雅涵和张静星小心翼翼传看的黑色Birkin,能装下的东西,也不如一个大尺寸的帆布袋??后者反而更轻便,自重更轻。
赵雅涵提醒张静星,小心指甲上的倒刺,别把划伤了,这可是box皮,没有自我修复能力,娇气得很。
张静星立刻缩回手,艳羡地看着这只包。
千岱兰笑着说没事,包就是买来用的,不是供着的。
但知道这只包价格的张静星,仍旧碰也不敢碰了,只是频频地望。
拍摄结束,卸妆后的千岱兰疲惫地穿着宽松的旧毛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失去那些奢侈品的妆点后,你变难看了吗?
一
1
:2配货换来的包包,真的能让你感觉到快乐吗?
-花高价格买来这些东西,小心翼翼地使用着,担心把它划伤、担心它淋雨、担心它变形;拥有它,得到的担心超越过虚荣被满足的愉悦了嘛?
你真的需要这些奢饰品来让自己看起来值得受尊敬吗?
??你真的只能通过奢侈品来让他人尊敬吗?
千岱兰猛然站起。
她视线一一扫过桌上的东西,这屋子里套着各品牌防尘袋的包,首饰,盒子......堆在一起,好像同时失去了魅力。
她想起叶洗砚戴着的那条旧围巾,那条她选了羊绒线织的围巾,手艺绝算不上精妙,材质也不是最好,样子现在看也不够时髦。
但他一直戴着。
不仅仅是那条围巾,她做的那件衬衫样衣,叶洗砚也穿着,不仅仅是日常,重要社交场合也会穿。
在他眼中,这些东西俨然比奢侈品更加珍贵。
冷不丁,千岱兰想起自己从他那里收到的那只油蜡皮2.55。
那个内袋中,他以钢笔手写的小卡片。
「比奢侈品更珍贵的,是你内在的勇气」
什么时候,她眼中渐渐地只看到奢侈品,而忽略掉勇气了呢?
什么时候,她开始患得患失,开始在意金钱和阶级,而忘却最初时,一腔热血追爱的心了呢?
门被人敲了三下,赵雅涵叫千岱兰,满腹疑惑:“千姐,你怎么请律师了?出什么事了?”
千岱兰:“啊?”
律师是梁亦桢的。
对方带来了梁亦桢新更改的遗嘱。
在梁亦桢离世后,千岱兰将合法继承他名下JW的那些股权。
只需要千岱兰在手续上签个字。
千岱兰没想到对方来真的,也没想到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好事??她一直以为对方上次是在开玩笑,或者另有目的。
在律师的引导之下,她晕晕乎乎地握住笔,钢笔尖落在白纸上,按出一道生硬的横,她正欲签下自己名字,却觉掌心出汗,把这支钢笔笔身弄得也有点下雨过后的滑。
这是叶洗砚送她的钢笔,致敬伍尔芙的产品,笔尖上是两棵榆树,致敬了她的文学巨著《海浪》和《到灯塔去》,可这么长时间了,千岱兰还没有真正静下心去读过这两本书??你的理想在渐渐偏移吗,千岱兰?那个爱学习、勤奋苦读、坚定
不移敢追爱、从不犹豫,从不患得患失,从不怀疑自己,放开膀子就是kuku猛干的她,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地被她忘在脑后了呢。
律师催促:“快签呀,千小姐,只要您签上名字,这份遗嘱就能正式生效了。”
千岱兰艰难提笔,又写下迟钝的一横。
色笔夹上的红色宝石闪着光芒,像黑暗中的灯塔,晃了她的眼睛,她身后是暴富后报复性消费买的奢侈品,很多只为拍摄而买,很多甚至一次都没用过,包装盒都没拆过。
今天的她突然不会写连笔字了。
金
她似乎从未真正拥有过它们。
这种突然的拥有,真的会让她感到快乐吗?
这一刻的千岱兰,忽然间想见见叶洗砚。
律师提醒:“千小姐?”
千岱兰抬起头。
在律师讶然的注视下,她低头,将钢笔合拢。
那份等待她签署的协议,此刻只有两道黑色、生硬的横线。
“梁先生在哪里?”千岱兰说,“我想见见他。”
抵达病房时,梁亦桢精神还不错,正倚靠在床上,戴着眼镜,看《巴黎圣母院》,看到千岱兰进来,和煦同她打招呼,并不感到意外。
千
岱兰没有和病人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表示,希望梁亦桢能改掉遗嘱。
她不想继承JW的那些股权。
这个答案令梁亦桢意外了。
他摘下了眼镜,毫无阻隔地看她:“为什么?”
“因为我想和叶洗砚在一起。”
梁亦桢失笑:“当初我同你说过,我将JW的主要控股权交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和洗砚在一起。”
“正是因为你希望,所以我才更不能去接受,“千岱兰说,“我不想让他以为,我是因为想要得到这份股权,才选择了他。”
梁亦桢重新正视她。
“我当然知道这是很大一笔钱,可我也有属于自己的品牌,虽然它现在影响力还小,但未来,网购会改变人的消费习惯,网店也会冲击线下实体,”千岱兰说,“迟早有一日,我的''红'',也会超越JW,成为女装中的头部品牌。”
梁亦桢微笑:“等待一棵树生长是漫长的,千小姐。况且,现在的丰收也不耽误你的播种,你有能力平衡好它们,甚至可以用这棵硕果累累的树、去哺育另一棵小树苗。”
“我不能,”千岱兰说,“说实话,现在的我已经很难平衡好事业和学业了,如果再继承您的这份股权,恐怕我真的要在学业和事业上做一个取舍。”
梁亦桢说:“比尔?盖茨也曾从哈佛大学退学。”
“但是很少有人宣传,他的父亲是一名著名律师,母亲是银行董事,曾外祖父曾担任国家银行行长,“千岱兰说,“以前年轻的时候,我曾这样和人争执过,后来我才发现,这些中途辍学的人,背后大多有富裕的家庭和人脉支撑。”
梁亦桢笑:“难道叶洗砚不曾在这方面给予你安全感?他难道不是你最大的人脉?”
千岱兰说:“梁先生听过《致橡树》吗?我更想做自己扎根土地的木棉树。”
梁亦桢说:“现在你面前就摆着一片肥沃的土地。”
但这片土地或许需要我牺牲学业、甚至爱情作为代价,“千岱兰终于说出口,“我经常会面临很多取舍,尤其是在学业和事业之间,我经常会为了我的店而选择请假,压迫学习时间,不参加校园活动......但是,这一次,不想再舍弃我好不容易考
“
取的大学。”
梁亦桢不说话了,他合找那本《巴黎圣母院》。
“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千岱兰说,“抱歉,梁先生,这世界上,还有比金钱更重要的事情......我男朋友之前经常讲这句话,我始终不以为然,但今天,我终于明白了这点。
她下定决心,缓缓起身,向梁亦桢轻轻一鞠躬。
“我不会接受这份赠予,也不会在之后的协议书上签字。”
“叶洗砚不会因为这点小问题选择和你分手,”梁亦未置可否,“你难道不想为他做个小小的考验?”
“我不喜欢考验人性,更不喜欢来试探自己的爱人,“千岱兰说,“在我还小的时候,我看过一本杂志,上面有一篇封面人物的采访,他有句话,我特别喜欢??”
她慢慢地完整复述。
“当怀疑产生的那一刻,你已经在心里给对方定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