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惊变(2 / 2)

涨红 多梨 6080 字 6天前

叶卿年笑着翻过一页,指着照片上染着一头红发、脸上贴着黑色纹身贴的少年。

“他那时候刚上初一,叛逆期,”叶卿年说,“我撞见他这样,按着他去理发店剃光头;因为这个,他还恨过我呢。”

“这也是洗砚哥?”千岱兰难以置信,仔细看那红发嚣张少年,“我差点没认出。”

“我当时也差点没认出,这小皮猴,叶卿年笑着摇头,“唉,当时跟着那样的亲爹,确实......能活下来,也是命大。”

千岱兰愣了一下。

冷不丁,她想到,叶洗砚险些因为误食花生而死掉。

这种低级又明显的错误,保姆和做饭的阿姨都不可能会犯,毕竟现在千岱兰意识到了,在那样的有钱人家,过敏源是绝不会出现在厨房中的。

那会是谁?

几次接触下,千岱兰能明显感受到,林怡笨,但有自知之明,有小坏,但无大恶,对叶洗砚和叶简荷都是恭恭敬敬的,可厌也可怜;

叶熙京?不可能,她还是知道自己男友的,同样,有小坏心思,绝不会想害人的命。

那,叶洗砚那次出意外,谁受益?

千岱兰忽然间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她其实隐约有了答案。

叶卿年仍笑着请千岱兰看照片,他这里有很多叶洗砚少年和小时候的摄影留念,那时的叶洗砚眉眼更像叶平西一些,直到初中时,渐渐地张开了,才脱离父亲的影子,更像叶简荷。

千岱兰一一看过去,明白了,为什么叶简荷一开始不愿意要叶洗砚。

其中有叶平西难以生育的原因,离婚时,孩子一般优先判给难再生育的一方;还有一方面,大约是小时候的叶洗砚和叶平西太像了。

千岱兰想了一下。

假设她和殷慎言结婚,生下一个相貌很像他的孩子;后来离婚,她肯定也不愿意要那个孩子。

R......

千岱兰轻轻抚摸叶洗砚那张光头照片,听见叶卿年笑着问:“喜欢?”

千岱兰心一慌,说:“我就是感觉这种老照片很少见。”

“喜欢就拿去,”叶卿年笑,“小荷不喜欢儿子光头,这些照片全在我这里,你拿去吧,下次可要好好地笑话笑话洗砚。”

千岱兰说:“谢谢表叔。”

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件事。

??叶卿年,称呼叶女士,是小荷耶。

她在北京又住一周,才带父母去杭州;早早租好房子,三室一厅一卫,不到100平,其中一个房间被暂时当作库房,用来存放那些待发货的衣服。

千岱兰也没闲着,天天跑四季青去看,看现在市场上的流行元素;她现在没有实体店,拿不了货,就只看版,暗暗记下现在流行的样式,为今后做准备。

她一直等的报复机会,也在此刻渐渐浮现。

紫姐拿货的渠道,麦姐曾悄悄地讲给过千岱兰听。

三分之一来自广州十三行,三分之一是杭州四季青,三分之一来源自深圳各大品牌店的高仿。

像紫姐这样生意大的,一口气开好几家连锁店,基本就不和二批打交道了,而是直接从一批档口拿,反正门店多、大,拿多少货都好消化。

紫姐一直是亲自飞来杭州拿货,她的店能开这么久,这么大,也不是毫无原因,至少她是真的亲力亲为选款订货,毫不敷衍。

千岱兰探听出紫姐所有拿货的档口名称和价格,转手用公共电话打给庄丹丹,把这些档口名称和基础报价都告诉了她??包括之前深圳常拿货的那几家,还有广东十三行的一些档口名称。

庄丹丹是麦姐先前的一个老客户,十年前就在沈阳开了三家服装店,叫做''红丹丹'',紫姐当初做生意起家,完全是靠蹭庄丹丹店的热度,装修的一模一样不说,店名还叫''红丹彤;红丹丹里卖39.9,红丹彤里就卖35.9。差了四块钱,质量却是天

上地下,渐渐地,大家都觉''红丹丹''和''红丹彤”的质量都不行,不乐意去了;等红丹丹名声臭到不能蹭了,打价格战狼捞一笔的紫姐,给店改名为''紫桐'',重新装修开业。

风水轮流转,十年后,紫姐的''紫桐'',开得越来越红火,庄丹丹的生意却大不如前,怎能不让她嫉恨?

庄丹丹问:“你是谁?”

“一个被紫姐打压的小服装店店主,“千岱兰没说真实姓名,沙哑,“我做小本生意,哪里能挤兑得起紫姐的大生意?只是今天晚上看贴吧,才知道,原来当初紫姐的红丹彤害了您这么些年......红丹丹的声誉现在还受影响,又急又气,才给您说了

这些。”

“贴吧?”庄丹丹问,“什么贴吧?”

“百度贴吧,就沈阳吧,”千岱兰说,“您不知道吗?那上面......唉,您不知道也好,看得我这个外人都替您生气。”

庄丹丹沉默很久,突然问:“前几天我收到的匿名信,也是你寄的?你说她们涉及行贿、偷税漏税,也是真的?"

“信里的照片都是我亲手拍的,”千岱兰说,“您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庄丹丹冷冷地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说谎?你怎么不自己去举报?"

然后,她就挂了电话。

千岱兰不着急,她登录同城的贴吧,搜索关键词,顶了几个帖子。

这几个帖子,毫无例外,都是劝大家别去“红丹丹”买衣服的。

「十年前我在红丹丹买过毛衣,质量太差了,回家后发现有断线的洞,老板娘还不给换

「楼上的,是红丹彤吧」

「红丹彤和红丹丹是一家老板,装修得都一模一样,你不记得?」

「是啊,就是一家;我妈以前可爱去红丹丹了,但那一段时间后,就再也不愿意去了,价格高,质量差」

半小时后,千岱兰在这个帖子下,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山丹丹花开红艳艳:「太恶心了,红丹彤就是山寨店!和红丹丹根本不是同一家!大家别上当!」

山丹丹花开红艳艳:「红丹彤是现在的紫桐!老板娘偷税漏税好多年了!」

千岱兰举报删除这个帖子。

成功了。

电脑屏幕上的蓝光安静地打在千岱兰的脸上,她冷冷地看着提示帖子已删除的字样,又看到首页浮现出几条帖子,都是「山丹丹花开红艳艳」;标题毫无例外,都是「红丹彤和红丹丹不是同一家店」。

她在试图为自己的清白辩解,但遗憾地被管理员发现,以重复刷帖为由禁言。

千岱兰闭上眼睛,隔着屏幕,冥冥之中,清晰感受到庄丹丹的愤怒。

生气吧。

千岱兰想。

你现在越生气,等下报复得越狠。

这是叶洗砚教她的。

不战而屈人之兵,报复手段要高明,将自己从中摘得干干净净;挑拨离间,借刀杀人。

届时紫姐狠狠栽了跟头,也绝想不到她的头上。

复旦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寄到千岱兰在沈阳租住,即将到期的房子里。

此刻已是八月份,千岱兰回沈阳取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和麦姐吃饭,听她提到,紫姐和庄丹丹狠狠干了一架。

“啧啧啧,紫姐的脸都被挠花了,还挨了庄丹丹好几脚,”麦姐说,“那场面,真是惨不忍睹。”

千岱兰正刷朋友圈,冷不丁,看到叶洗砚新发的照片,是沈阳故宫。

她第一反应,这男人什么时候来的沈阳?怎么不告诉她?

第二,他又来这套!!!

天天在这钓钓钓,他姜太公啊?!还是黄金矿工?!!!

千岱兰点了个赞,没给他发消息,只问麦姐:“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个星期,”麦姐努努嘴,“警察局把俩人都抓起来了,紫姐前脚被人保释,还没上车呢,又被警察抓起来了。”

“为啥?”

“还能为啥?”麦姐左右看看,小声,“这几天,中央巡检组来沈阳了,庄丹丹的男人,一看到庄丹丹被警察带走,就打听巡检组在哪儿吃饭,后脚带上证据,告紫姐不仅卖假货,偷税漏税,还和几个当官的行贿,那几个当官的帮紫姐打压你们这

种小商家,打压庄丹丹......巡检组的人从紫姐家搜出来一个笔记,才发现这俩人行贿一笔钱就记一笔。这么多年,给谁了多少钱,什么时候给的,记得清清楚楚。”

事态发展完全超过千岱兰想象。

她说:“这玩意死亡笔记啊?"

“害,”麦姐说,“反正现在,巡检组按照笔记本上的人一一传唤、双规呢,这次一个都跑不了,估计过几天就该出新闻了,真是个大新闻。”

千岱兰说:“难怪我看见紫姐的店都关了。”

“不仅仅是店关了,”麦姐痛快地冷笑,显然还记恨那巴掌,“那个笔记本翻出来......她最好是能坐牢,要是被放出来了,将来有没有命活着还不一定呢。”

千岱兰默默吃渐渐冷掉的饭。

已经入夜,天色渐晚。

叶洗砚一定看到了她点的那个赞,但稳如泰山,没有主动联系她。

千岱兰走出店,想了想,还是决定尝尝他这饵的咸淡。

这还是青岛之后,千岱兰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哥哥,”千岱兰问,“我看你朋友圈,最近在沈阳吗?刚好,我也在,要不要出来喝一杯?沈阳有几家精酿小酒馆不错??请你尝尝我们沈阳的酒。”

隔着手机,叶洗砚的声音不甚清晰。

“哦?”他听起来颇为意外,“你不是在杭州么?”

“回沈阳拿录取通知书,“千岱兰笑眯眯,“哥哥,猜猜我考上了哪所学校?”

“怎么轮到我就用''猜''了?”叶洗砚叹,“你其他哥哥,也需要猜么?”

“什么其他哥哥?”千岱兰明知故问,“我不是只有你一个最好最亲的哥哥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叶洗砚笑,声线低下去,“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的,千老板?”

“哪里?”千岱兰叫,“难道没事就不能邀请你来喝一杯啦?”

这样说着,她脚步轻快,已经快走到自己租住的楼下;夜晚寂静,千岱兰隐约听到渐渐的警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转过一堵墙,千岱兰看到自己楼下停着一辆警车。

她站定,听见手机中叶洗砚含笑的声音:“你现在就想见我?我可能暂时没有时间,明天可以么?”

警察发现了千岱兰,径直走到她面前。

她心中突突跳,仰脸,犹豫地看着一男一女两警察。

“对不起......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另一边,餐厅中,叶洗砚也从手机中听到那若有似无的警铃声,以及千岱兰的声音。

他敛眉,站起:“岱兰?”

千岱兰没有回应他。

叶洗碗只听到女性警察和善的声音。

“干岱兰是吗?你认识王紫晓吗?”

"......iliR

“是这样,我们是XX警察局的,有人举报你曾售卖JW的假货??另外,关于六月份王紫晓纠结一群社会闲散人员殴打你的这个案子,我们现在有了新发现,希望你能配合调查。”

嘟嘟。

通话被迫结束。

叶洗砚收敛笑容。

他侧身,看见玻璃窗外灯火通明的沈阳城。

蓦然想到,六月里,千岱兰身着一条小红裙,头发微卷,右脸颊的遮瑕粉底下,淤血一片。

??那时候,这个傻姑娘心里在想什么?

身后寂静的包厢中,坐在餐桌前的梁亦桢,遥控着电动轮椅,膝上搭着薄毯,脸色苍白,面容疲惫,微笑着问叶洗砚。

“怎么了?叶总?”梁亦桢声音很轻,“有什么急事,值得您放下现在的工作去处理么?”

“还是,有重要的人出了意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