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着把她带回离岛,从侧门进入?府直送内室关禁闭。谁都知道二小姐在鸣神岛的主要工作是刺探愚人众的情报,税务衙门那里她只是个吉祥物,人从来都不去的。这样懂道理讲人情还不会不懂装懂指手画脚的上司谁不喜欢呐,大家简
直爱死她了......尤其出了问题时还能把锅甩到她头上。
?慎介难道不知道养女纯纯做了一回替罪羊吗?他当然知道,但是对比起和他心意相通的心腹和属官,牺牲一个养女算不得什么。
勘定奉行总不能为了自己女儿就寒了下面人的心吧!锅肯定是有人要背的,推到下属身上一次两次尚可,次数多了谁还给?家卖命?只是一个收养来的女儿,苦一苦她背上骂名,他自会在别的地方补偿她。
比如说把她送给别人做侧室时多陪嫁些家人嫁妆,再加上一套位于鸣神岛的小宅子,也算对得起这孩子一年以来的辛苦工作。
所以辛辛苦苦摸了一年鱼的二小姐只是暂时失去了自由,并没有失去一日三餐。
“二小姐这几日怎样,可有什么言不逊的地方?”既然想把这个已经年满十五过不了几个月就成人的女儿嫁掉,总得再了解一下她的脾性。?家主是想借着嫁女拉拢部下的人心,不打算结仇,所以说起话也显得格外温情脉脉。
年老的仆妇眼下腰中肯道:“二小姐性子是乖巧的,只是举止上少了几分调1教,颇有些不通礼数。其他倒也还好,别有一番天真可爱的味道。”
?慎介满意的点点头:“我也很为难呢,若是略普通些的人家,那孩子必是嫁去做主母的,从此以后挺直腰杆抬头做人,我也算不负她母亲临终所托。若是太高的门第……...那就只能做个侧室甚至侍女,怕就怕她心气儿太盛,反而惹祸。”
家下人哪里不懂他的意思,无非是做了初一又做了十五还不想被人拿捏坏了名声。
“不如让二小姐自家拿主意?不管哪条路都是她自己选的,将来是好是歹总不能再转回头埋怨您拳拳慈父之心。”仆妇们把头压得很低,在主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来来回回交换眼神。
家主必不可能让那丫头顺心遂意,还去社奉行府上?想都不要想!她能去的肯定是与神里家有仇的门户。
怀揣着隐秘的恶意,她们用一种狱卒看待死刑犯的态度宽容的对待二百,就等着她终于察觉到自己落入泥潭再也爬不起来的那一天。
二百根本没工夫计较仆妇们的态度,她忙着养精蓄锐数日子。
一天。
两天。
三天。
就连千里小姐也不知道二百就被关在自家宅子里,这半年来她先是自作主张将卖身契还给二百,又假借亲爹之名私自放了金发旅行者离开离岛潜入鸣神岛。
那个金毛在鸣神岛闯下弥天大祸后逃得无影无踪,勘定奉行生怕被人想起这里还有亲生女儿的事,忙忙将她关在院子里养着。
两位小姐只隔着几道院墙而已,各自各自的禁闭。
兜兜转转忙了一年多,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地方,二百抱着绒毯呼呼大睡。
看守她的仆妇们见她这样也只当是二小姐终于死了心决定听从家主安排,乐得清闲。为大小姐守门总能落到些好处,二小姐这边......冷清得门上都结出蜘蛛网了,怎么想都不像是个能烧热的灶台。反正她也不可能打破墙壁逃出去,一天三餐按
时送就是了,其他时候不如一起去打壶酒摸局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是夜,万籁俱寂,舒舒服服睡了一天的二小姐睁开眼睛,那双漂亮的异瞳中没有任何困意。她贴在门边静静听了半个多小时,荒芜的庭院中不但没有脚步声,而且也没有呼吸声。
先是刀影,然后是泼溅在窗台上的水,薄薄一层冰晶从无到有,涨开了本就有些变形的木框。
二百换了黑色男式振袖,披着暗红色罩衫和蓝色围巾,黑发散落在颈侧。
她轻轻一跃就翻出房间,关闭窗户重新反锁。
从后院到前门太远,她选择了更熟悉的路径。下人们聚在杂役院子里赌得热火朝天,没谁注意到二小姐直奔后山雷神像。
山崖下的乱石滩上,她曾经收藏澡盆船的地方,陆陆续续集结了数百人的队伍。
他们是来自海祈岛的反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