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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嵩山弟子,于金盆洗手大会之上被打得死的死跑的跑后,江湖众人的目光,就自然而然地聚集在了嵩山派身上,明里暗里,都在等待左冷禅的反应。
左冷禅什么反应呢?
左冷禅又出动了五岳令旗。
五岳令旗先后到了华山、衡山、恒山与泰山,只道是江湖风云多变,五岳剑派内有魔教渗透、外有强敌林立,如何自处,当共商共讨,下月十五,共聚衡山回雁峰,开五岳大会!
衡山城中发生的事情,当然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留守五岳山上的人,绝不可能不知晓。当日的真实情况,众人自然不知。
只是刘正风与魔教长老勾结,又与那快活王后人、欢乐谷谷主一同埋伏,杀了嵩山十三太保里头的三个......这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刘正风逃之天天,只有欢乐谷谷主以逸待劳,就横插在衡山城中,等着五岳剑派上门来。
衡山派的莫大先生是个面团,这些年来,衡山派在五岳之中,基本没有什么声音,就是因为莫大先生避世消极,此次左冷禅要于衡山回雁峰上共商大事,他也没出来吭一声。
华山派掌门岳不群就在衡山,一直没走,留守华山的“华山玉女”宁中则不放心丈夫和女儿,于是收拾行囊,朝着衡山而来,岳不群接到信儿后,就去接妻子了。
而恒山派呢?
恒山三定之中的另外二人,定闲师太与定静师太,她们很清楚定逸性格太直,无法斡旋于五岳这群牛鬼蛇神之间,因而二话不说,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五岳联盟的掌门与长老们齐齐出动,简直像是大半个江湖都震动起来了,一时之间,衡山城就像是风暴旋涡最中心的那个风眼一样,平静得很诡异。
就在这时,有三个人悄悄地与定逸师太会面了。
这三人也是嵩山十三太保中的成员,为首的这人名叫钟镇,外号叫“九曲剑”,这却并不是说他的剑是异形剑,而是说此人出手轨迹难寻、变化莫测。
钟镇之下,还有“神鞭”滕八公、“锦毛狮"高克新二人。
定逸师太神色淡淡、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原来是嵩山派的朋友。”
定逸师太为人直爽,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五岳结成联盟之后,互相之间都以师兄弟,师姐妹相称呼,旁人这样,可能就是客气客气,可定逸师太这样称呼,就真是把人当自己人。
此刻,她不叫“钟师兄”,却叫“嵩山的朋友”,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钟镇面上带笑,拱手作揖,道:“定逸师太,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定逸师太一双淡眉平平静静的,既没有皱起,也没有竖起,又颂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左盟主还没到,三位找老尼有何要事要商量?”
滕八公与高克新对视一眼。
意识到不对劲的,除却嵩山派的三人之外,还有恒山派的尼姑。
仪清不是定逸师太的亲弟子,因此没在师太跟前侍奉,方才看见嵩山十三太保的人进门找师太时,心下便暗暗觉得来者不善。
她什么也没说,低眉顺眼的,作为二代弟子,她没有引起嵩山三人的一丝注意,等到他们都进了屋子,谈话的声音响了起来时,仪清才悄悄地展动身形,如一缕轻烟般消失在了夜色中,直奔乔乔酒馆!
屋中,四人已落了座。
钟镇面上含笑,先是与定逸师太寒暄几句,又见了仪和仪琳二弟子,又夸赞恒山弟子前途无量云云,定逸师太一一都回应了,又令弟子为嵩山三人上茶,上完就先退出去。
袅袅清茶放在桌上,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动。
钟镇忽叹了口气,道:“今日钟镇前来拜会师太,并不只为寒暄。”
定逸师太道:“但说无妨。”
钟镇道:“咱们五岳之中,当属定逸师太人品贵重,师太既然这样说了,那在下就问了??那日在刘正风的宅子里,究竟发生了何事?那欢乐谷谷主究竟是何来头?与刘正风那厮又是如何搭上的?”
定逸师太面无表情地道:“发生了何事?就是你嵩山弟子以刘家家眷的性命为要挟,要动手杀死刘正风的小儿子刘芹,欢乐谷的乔谷主实在瞧不下去,这才仗义出手的。”
高克新嘿嘿冷笑:“听师太这意思,倒是我嵩山弟子死得好咯?”
定逸师太冷冷道:“谁死得好,谁死得不好,人命在上,老尼不敢妄加评判,只有一点,江湖之中,哪里也没有滥杀老弱妇孺的道理!哪里也都没有用人全家性命相威胁的道理!”
高克新冷哼了一声,道:“这也不是道理,那也不是道理,看来在师太眼里,只有同魔教中人勾结才是个道理。”
定逸师太眼睛一瞪:“钟镇!看来你们师兄弟三人前来,是为了找我老尼姑的麻烦?!”
钟镇哈哈一笑,道:“诶,师太真是冤煞我也,高师弟话虽难听,但道理却是这么个道理。魔教中人诡计多端,那曲洋以音乐为由引诱刘正风堕落,岂能安了好心?正邪不两立,要让刘正风回心转意、需得下狠手才行!如今......哎,罢了,他已
彻底背叛!''
定逸师太冷冷瞧着他,道:“你来找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要老尼去把刘正风的人头带回来?哼,我可没有什么妻子儿女可抓来要挟,嵩山派的朋友们白费心了。”
钟镇眼珠子转了一转,道:“师太这说得是哪里话?我们兄弟三人,是那种人么?罢了......罢了,是我们师兄弟说错话了,请师太原谅。”
定逸师太冷哼一声,侧过身去,理也不理会。
场面顿时就显得比较尴尬。
这就是定逸这老尼姑的可恶之处了,她喜欢不喜欢,全表现在脸上,谁的面子也不给......此人,哼,乃是五岳并派的一大阻碍!决不能留!
钟镇眼中闪过一丝凶光,语气却依然没有变,道:“钟镇知道,那日是师太出言请求,方才救下了我嵩山二十弟子,这份情,嵩山派铭感不忘。师太,多谢,多谢。”
这话一说,定逸师太的脸色方才缓和下来,道:“刘师弟......他与魔教中人相交,当然不对,可嵩山派也不该那样做,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乃是自家的兄弟姐妹,哪有自家人用自家人的性命来要挟的事儿!”
这样的话说出来,其实就又有些掏心窝子了。
钟镇却哈哈一笑,并不附和,只问:“那欢乐谷......师太可否晓得什么?据我们所知,那欢乐谷谷主乔茜是一个多月前突然出现在衡山的,手下高手不少,一出现,就灭了青城派,收了辟邪剑谱......只是她的行踪很是神秘,嵩山派查了一个月,
竟查不出她是从那条道儿上,进的衡山。
一提到乔茜,定逸心下一沉。
快活王后人、欢乐谷谷主…………………
乔茜……………那孩子,那孩子究竟......哎......
定逸师太缓缓摇头,道:“我也不晓得,什么快活王、欢乐谷,老尼从未听说过。’
高克新又嘿然冷笑,道:“师太说笑了吧,你怎么会不晓得呢?”
定逸师太霍然扭头,冷冷地盯着高克新,一字一句道:“你什么意思?"
一位内外兼修的剑术高手生起气来,整个屋子里的气压都会低上三份,定逸师太眼神一瞪,目光如刀,屋内登时就充满了可怕的威压,直冲高克新而去!
高克新却并不害怕??定逸是很强,可是只凭她,想对付嵩山十三太保之三?怕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高克新道:“我怎么听说,刘正风给妖女发请柬,是师太强行要求的啊?师太珍爱于她,想借花献佛,请她好好吃一顿湖南的好席面,啧啧,真是好一对忘年交啊!却不知师太与她是如何结缘的?”
定逸师太的心里简直泛起了惊涛骇浪!
这嵩山派到底在刘宅里安插了多少眼线!为什么这样私密的事情,他们都晓得?!
钟镇笑道:“对了,林镇南一家三口被救出来的那天晚上,乔谷主所在的酒店里好像闹了一整夜啊?师太,为什么有人瞧见你带着弟子从里头走出来了呢?”
定逸师太大怒,霍然起身,厉声道:“她救了恒山弟子的性命!怎么样!恒山弟子危在旦夕时,是那孩子带着人出来救的!哼,我恒山定逸要谢个人,还需要报给你们知道?!你们在这里声声质问,是什么意思?!”
说着,她那一双锐利的眼睛,已紧紧地盯住了钟镇!
钟镇悠然地笑着。
钟镇道:“魔教中人,就是这么诡计多端。曲洋以音乐为引,诱得刘正风叛变,如今那妖女乔茜,又以救弟子之恩为引,把主意打到了师太身上,师太,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高克新嘿嘿笑道:“是啊,师太心性高洁,不晓得那些魔教中人的贼招式,你那小徒弟仪琳差点被田伯光速走,师太为什么不好好想一想,田伯光怎地敢在衡山脚下下手?他动手逮人,怎地那姓乔的,就能刚刚好出现在哪里?他们怕不是串通好
的吧?师太,人心难测啊。”
他们居然连田伯光要掳走仪琳的事情都晓得!
而且嵩山派的人为什么这么喜欢随手就把“魔教”的帽子,扣在别人身上!